知府感激涕零,说了一通话,被谢攸踹了一脚,他不耐道:“别说空话,去做事。”
他下了几道令,知府恭敬地应了,带着人忙活起来。
药铺的药又熬好了,下属指挥着人把药分配下去,不多时就分好了药。
宁沉守在原地,他半张脸被蒙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谢攸也围了面,他大步走过去,在离宁沉不远的距离停下,他看着宁沉,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有没有受欺负?”
宁沉摇头,明明知道谢攸为何要来,还是问他:“你怎麽来了?”
谢攸垂眸看他,“听说你来了雍州,北疆的战事胜了,我就连忙赶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低低地道:“我也不知这雍州怎麽成了这副样子,还是来了才知晓。”
他上前一步,离宁沉距离很近,他说:“可否和我讲讲,你为何来雍州,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伸手要去拉宁沉,才刚碰到宁沉的肩头,宁沉侧身,没让他碰。
谢攸吃瘪,脸上的表情未变,他用商量的语气说:“如今外头太危险,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好不好?”
宁沉似乎也很纠结,闻言没第一时间答复,谢攸又问一句,他到底是点了点头。
谈话的地点在府衙书房内,宁沉和谢攸各坐一边,两人对视一眼,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谢攸。
他说:“你要走是事赵越在信中和我说过,只是书信到底说不太明白,我还是想来问问你。”
谢攸定定地看着宁沉,问他:“我想知道,你为何想要走?”
宁沉觉得荒唐,他做过那些事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怎麽会来问他为何要走。
他心如刀绞,身子往前靠了些,眼睛睁得很大,声音有些哑:“你当初娶我,是逼不得已,是一时赌气,是吗?”
谢攸微怔,当初赵越给他的信里的确说过,宁沉已经知晓他们成婚的真相。
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打过无数次腹稿,设想过和宁沉见面要如何和他赔罪,可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宁沉离开只是一时赌气。
他们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宁沉应该明白,也许他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事实告诉他,宁沉很在意。
他起了一个很烂的头,在见到宁沉的第一面就该向他赔罪,但因为心里的那一丝侥幸,把事情推向了另一个不可控的局面。
他这几日几乎没睡个好觉,日日担忧着宁沉,赶了很久的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是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
他想了那麽久的措辞,被宁沉一句话打回了原型。
谢攸难得结巴,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当初成婚之事,是我一时冲动,我承认我没把这婚事当回事。”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宁沉并没有很意外,他很缓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谢攸继续说下去。
谢攸手捏成拳,急促道:“婚事不可儿戏,我知晓。最开始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你要打要骂都依你,但是,可不可以……”
他喉结一滚,很紧张一样问,“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
宁沉低着头,他能很清晰地看清谢攸攥紧的拳头,曾经的他可以一次次受谢攸的冷落却不计较,他以前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献出全部真心,谢攸也会以同样的真心回报他。
但是他想多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句戏言。
宁沉擡头,他看着谢攸的眼睛,谢攸长了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尾上挑,不笑时冷艳,笑的时候摄人心魄,很容易把人勾进去,然後再也出不来了。
宁沉扯着唇笑笑,他有些低落地说:“你先前对我不闻不问,若是我没有接近你,恐怕我在侯府死了你也不会知晓。”
他说的话,谢攸没办法否认。
他急切地想找个能挽回宁沉的办法,但他绞尽脑汁都没能想到。
宁沉以前一直很好哄,明明他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哄好,明明给他一个笑脸他就能高兴起来,可现在这些方法都不奏效了,行不通了。
谢攸举着手和他保证,“我以後不会那样对你,你若是有不满,将来回京,你也不理我,如何?”
宁沉摇了摇头,他苦笑道:“这样是没用的,我不理你,你只会加倍不理我。”
他坐直了些,很规矩地看着谢攸:“我原先离开时,曾在侯府留下一封和离书,你可有看见?”
谢攸不想承认,于是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离,他不知道是什麽情绪积压在心头,唯有一个想法,就是留下宁沉。
宁沉点了下头,他说:“没看到就罢了。”
谢攸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果然,宁沉很认真地说:“既然没看到,那就再写一封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侯爷,我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