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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溅起一片水花,汇成细流蜿蜒而下。
雨势不小,街道上的小贩早已收了摊,商店也提前打烊。
没有带伞的路人缩着脖子,用手捂住脑袋,匆匆奔跑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今夜负责值班的老伯坐在保安室里面,妻子刚为他送来了莲藕排骨汤。
她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
“今晚下雨了还穿这麽少,明天准着凉,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
老伯笑呵呵地接过来,对这话已经习以为常,他喝了一口热汤,满是皱纹的脸上眯着幸福的光。
过了一会,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拉开窗子,视线落向站在屋檐下的年轻人。
“呐,这麽大的雨,你还不回去啊?”
雨声喧嚣,夹杂着雷声,让外面的世界显得冷清又嘈杂。
可那位年轻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着。
老伯忍不住嘟囔:“下班的时候,不是好几个人说可以捎你一段路吗?你咋都不搭他们的车?”
叶云樵转过头来,朝老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眉眼清朗,带着与这雨夜格格不入的安然。
“在等家里人来接我。”
话音未落,街角的雨雾中便隐约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身穿深色西装,步履稳重,从被雨水浸湿的街道上走来。
他走到台阶下停住,稍稍擡手,将伞扬起。
熟悉的眉眼出现在朦胧的雨幕下,目光落在叶云樵身上。
秦知悯带着所有的安宁,来接他回家。
两相凝望,以雨声为背景,没有任何言语,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叶云樵没有犹豫,十分自然地伸出了手,秦知悯贴住他的掌心,三指一扣,将他稳稳拉到自己的身侧。
雨水划过伞面,滴落在地,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的水光中重叠在一起,随着步伐晃动,却又始终如一。
脚步踩过水面,荡起轻微的涟漪,微小的波纹一点点扩散开去,宛如时间的回音。
叶云樵之前走过很多路,每一步都只有他自己孤身前行。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其实一直有一个人陪着他,默默与他同行。
今天的并肩而行,像是延续了那久远的过往。
而很久以前,一虚一实的相伴,也与今天的步伐交叠如镜。
忽然,叶云樵停下了脚步。
他的手仍与秦知悯相扣,但目光转向了对方。
他想起了他死去的那日,冷铁入骨,生机从伤口流逝。
闭上眼的瞬间,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阿樵”。
而後他的身体坠向冰冷的大地,又像是落入谁的怀中。
记忆的碎片在此刻拼凑完整,他擡起眼,直视秦知悯。
终于,他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
“我们是不是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