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呢?
他幸福吗?
数杯酒水入喉,兰沉已忘了秦夫人嘱咐他们莫贪杯,他捏着酒杯轻晃,心不在焉看着杯中酒,今夜真正让他思绪纷乱的,是燕赫待他的好,他似乎已经模糊了和燕赫之间的关系,沉溺在这似幻似梦的偏爱里。
尽管他不断克制,不断强迫自己要保持清醒,但很显然他有动摇的念头了。
秦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秦伯暄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念诗一会吐不快,所言前後不着调。
她先是朝兰沉说了句见笑,转而让秦伯暄把醒酒汤喝了,十分有耐心劝着。
秦伯暄虽然喝上头了,但听见夫人的声音後,又乖乖地将醒酒汤喝掉,完全不会给夫人添麻烦。
兰沉将他们的举动收尽眼底,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细碎的画面,皆是和燕赫有关的。
“夫人。”兰沉突然朝秦夫人唤道,“在下有一事想问。”说话间,他把酒杯放下,虽有醉意,却不忘整理仪表,姿态端正坐着,活脱脱一副讨教的模样,生怕让秦夫人觉得自己轻浮。
秦夫人见状笑了笑,觉得他真的像个优雅的小动物,时刻注意自己的细节,“公子不妨直说。”
兰沉硬撑着理智道:“夫人为何会不厌其烦照看。。。。。。”话未说完,他惊觉自己冒犯,连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谁知秦夫人用锦帕捂嘴低笑,兰沉一时间哑然,羞愧躲开她的目光,手忙脚乱给自己倒酒,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公子。”秦夫人知晓他有醉意了,也不怪他,反而调侃道,“民妇听闻公子和陛下琴瑟和鸣,又怎会何出此言?”
闻言,兰沉脸上出现呆滞,转眼朝秦伯暄看去,“琴瑟和鸣?”
怎麽会呢?他和燕赫只是合谋关系,即使。。。。。。燕赫偏心他,宠幸他,也是因为他有价值而已。
秦夫人见他神情迷茫,忽然想起朝中那位吏部尚书兰大人,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位兰大人和面前这位公子有很深的瓜葛。
她将秦伯暄安顿在桌上趴着,凉风徐徐,她取来衣袍为夫君披上,随後落座在兰沉对面,温柔问道:“公子可要与民妇小酌一杯?”
兰沉有些诧异,觉得不妥,“这酒。。。。。。”
谁知秦夫人道:“实不相瞒,这酒是民妇家中所酿,两坛于我而言小菜一碟。”
这下换作兰沉惭愧了,“夫人请便。”
两人虚虚碰杯,有了酒,秦夫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畅谈,偶尔秦伯暄还会迷迷糊糊附和夫人两句,兰沉不知不觉中透露许多和燕赫有关的事情,每逢秦夫人听完,眼底的笑意会加深几分,直到他们桌上的酒坛子见空,秦伯暄也渐渐清醒了。
秦伯暄望着从容自若的夫人,再看看双手撑着下颌丶不省人事的兰沉,猛地拍了下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我的好夫人,你给云泽灌成酒坛子了!”
秦夫人有些委屈看着他,“公子想借酒消愁,夫君何必阻止。”
秦伯暄最是受不住夫人撒娇,尤其这副模样,看了直叫人心软,他手足无措取来醒酒汤,换掉兰沉杯子里的酒,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什麽,随口便问道:“你二人聊什麽?居然喝了这麽多。”
秦夫人道:“公子在炫耀与陛下的恩爱呢,我这不是听入迷了嘛。”
“什麽?”秦伯暄不可置信,“云泽性子内敛,岂会说得出那样暧昧之言。”
其实兰沉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麽,此刻他脑海里全是秦夫人问的那句话——公子扪心自问,对陛下真的没有半分心意吗?
怎麽才算有心意?
他怎麽敢有心意。
将来兰玉阶一败,兰氏巢毁卵破,自己与兰氏何尝不是唇齿相依,难道就能置身事外吗?
即便免死金牌护他和兰英一命,难道就能和燕赫齐肩于世人前?
他将来会是罪臣,和今日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罢。
再多真情不过飞蛾扑火。
船只靠岸,今夜的游玩将告一段落,秦夫人起身收拾东西,擡眼时瞥见後方有船跟随停靠,疑惑问道:“夫君,我瞧着这艘船眼生,不像是泊在此处的。”
秦伯暄还在想如何安置兰沉,听闻後心生警惕,他知晓萧氏的船还在这条河上,担心兰沉是不是被跟踪了,思及此他顺着夫人所示眺去,当目光落在船上负手而立之人时,脸色霎时一变。
“夫人,快快拿醒酒汤来!”秦伯暄急道,“那是陛下!”
兰沉摇摇晃晃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一听秦伯暄所言,迷迷瞪瞪扬起下颌思考须臾,擡手拍了拍秦伯暄的肩膀说:“放心啦,他早就走了,才不会这麽闲着玩跟踪。”
秦伯暄目睹着帝王步步逼近,见兰沉神志不清的模样,嘴角不禁抽搐两下,咬牙说道:“我的祖宗,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