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打算一探究竟,结果被嘈杂的动静打断了。
急蹄声从附近传来,兰沉和察子偏头看去,发现是崇王府的人马,上一轮比试中,崇王府输给了世家公子,这一次的奖励颇为诱人,显然崇王府也带了精锐出动,势必要拔得头筹。
既然崇王府的精锐在,那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萧烨廷,他出身禁军,骑射了得,能见他施展一次身手,对大家而言那是大饱眼福。
行进间,兰沉看到前方有分岔路口,想到张文彦状告自己和萧烨廷之事,他现在恨不得和萧烨廷离得远远的,奈何阻拦不了萧烨廷的靠近,眨眼间一匹高大的骏马出现在兰沉身边。
“兰公子留步。”萧烨廷语气严肃,“本王有要事想与公子单独商谈。”
他後面的话摆明暗示察子离开。
但兰沉不同意,“他乃我的侍从,王爷有话直说。”
在没有和燕赫解释清楚前,他绝不能和萧烨廷独处,何况此处是猎场,一旦被人传出去,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萧烨廷看清他的顾虑,翻身下马道:“公子只需让人站远一些,紧闭耳目即可。”
兰沉蹙眉,端详萧烨廷片刻,从他的表现发现与平日有所不同,意识到或有急事,思索间,只好将察子遣开一段距离。
萧烨廷手挽大弓,和先前的落拓不羁相反,现在看着像极了盛气凌人的将士,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小药瓶,递去道:“兰云泽,无论你今日想做什麽,只要事态于你不利,且吃下这颗药丸,三日後我定会把你救活,让你远离金陵城。”
兰沉接过时晃了晃,辨别瓶中有一颗丸子,只是他不解,萧烨廷为何这麽说,难道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
“你这是何意?”兰沉神色冷淡,“你为兰玉阶效劳,凭什麽认为我会相信你?”
萧烨廷紧锁眉梢,明知他不会相信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接近,“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但你很清楚隽寒,只要他做的决定,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想杀他,他对你亦如此。”
兰沉想到司言庭不予馀力邀请自己打猎,而萧烨廷又恰巧在此,这情形不就是来杀自己的吗?
只见兰沉後退一步,冷声道:“萧烨廷,你是他派来杀我的吧。”说话间,他不等回答,举起手里的药瓶续道,“我再问一遍,这是何意?”
萧烨廷没想过兰沉会追问此事,一时竟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倘若说,崇王府初见,他只记得长廊树荫下那抹清冷的身影,那後来,他情不自禁把人拥入怀抱的冲动,是否能为自己证明什麽?
楚河汉界,仇恨当前,他们本该泾渭分明,不会有所交集,偏偏心不由己。
面面相觑,萧烨廷失去了对视的力气,垂了垂眸沉声道:“还你的人情。”
谁知他话落,听见一声极轻的冷嘲,他转眼看去,药瓶被兰沉抛了回来。
“不需要。”兰沉道,“从下毒起,你欠我的并非人情,而是命。”
萧烨廷一时语塞,沉默间,他见兰沉要离开,伸手把人拉住,强迫把药瓶塞进他手里,“这个留着,为免日後你要用,还有,猎场危险,你和我一起走。”
兰沉被抓住的瞬间立刻甩手,“不劳烦王爷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在分岔路的位置伫立少顷,最後朝着崇王府精锐的反方向离去。
萧烨廷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叹了口气道:“萧烨廷啊萧烨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这场狩猎高手云集,本该是令人十分期待的一场比试,结果在猎场东侧惊现了尸体。
如兰沉所料,尸体是由官员发现的,等他回到猎场时,丝竹管弦声已停,四周风声猎猎,衆人都围在中央,交头接耳说起尸体,而高座上的燕赫却一动不动,直到兰沉出现後,才见帝王从龙椅起身,慢吞吞走向了他。
兰沉被他牵至中央,还未靠近,就能嗅到一阵浅淡的药酒味,三司的官员此刻正在验尸,不少经验老道的官员也在商谈着,似乎难断尸体的情况,而参加宴席的官眷早已离开了此地。
衆人自觉为帝後让路,很快李锦司的尸体出现在视线中,这具尸体兰沉看过多回,并无异样,并且接下来官员所言,也如当初秦伯暄所猜测那般,认为李锦司是近日才死的。
“禀陛下。”官员指着尸体道,“此人于今日受害而死,尸体有中毒和钝器所伤的迹象。”
燕赫紧紧牵着兰沉的手,在他们隔着尸体的正前方,站着兰玉阶等人。
一方天地,似乎暗藏着两支对立的阵营。
“来人。”燕赫面无波澜道,“彻查此事,务必将罪魁祸首及党羽找出。”
话落,人群中有官员站出,满脸肃然之色,张口便质疑道:“陛下,老臣以为,今日乃春猎,凶手明知陛下在此,却还堂而皇之抛尸,此举乃是挑战皇权,想必定是混在这人群中,还望陛下允三司在此先清查一番。”
兰沉看着这位大理寺卿出现,便知晓危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