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0章还挺会咬
次日兰沉如期出宫去了秦家,秦家在城内外都有府邸,为了避险,秦伯暄如今只能住在京城中。
兰沉抵达时,来接他的是昨日安排出宫伺候的太监,太监安安分分将他带到的房中,很快瞧见秦伯暄坐着轮椅出现。
两人想迎上前,兰沉拦住他行礼,视线落在他包扎的腿上,膝盖处像是裹了个馒头,引得兰沉不由皱眉,“竟这般严重。”
秦伯暄道:“我是大夫,若真有事也能处理,你不必担忧。倒是让你专程跑一趟,只怕陛下知晓後要吃风醋了。”
“别胡说。”兰沉小声嘀咕他,“今日出宫是为了正事。”
秦伯暄知他性情寡淡,这样心如止水的人,唯有不断往心上投掷小石子,才能时时刻刻泛起涟漪,作为臣子不好妄议帝後之间的情谊,所以秦伯暄也不再多言,转而谈起昨日的密信,“探子并无确凿消息,不过前夜崇王府的确有动静,有马车连夜出城後,直至今早天微亮才入城。”
兰沉道:“虽不知陛下此举何意,但我猜,或想逼萧烨廷把世子藏起。”
秦伯暄给他添茶,“兰玉阶失踪後,我瞧见你似乎不着急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兰沉沉默少顷,方摇了摇头道:“萧烨廷是兰玉阶最後的底牌,只要萧烨廷无碍,兰玉阶绝不会出现,如今要对付萧烨廷之人并非我们。”他回想起燕赫病发之事,“是陛下。”
他曾想过兰玉阶会回渝州,可时机并不合适,祭祀将至,兰玉阶布局多年绝不会轻易放弃,在金陵城,有本事让兰玉阶消失得无影无踪之人,唯有萧烨廷。
只有萧烨廷出事,兰玉阶才会出手操控崇王府。
此前兰沉还在计划如何拔除萧烨廷时,万万没想到对方先行动了,且此举偏偏触及了帝王逆鳞——熏香引发癔症之事,莫说是燕赫,就连兰沉都能从中嗅到异样。
先帝因疯病弑妻,是以秦老爷弄错药方所致,倘若有人刻意陷害,借秦家的手促成此事,目的是为了让燕氏一族灭亡,那过往一切便有迹可循了。
既然连兰沉都会怀疑萧烨廷,燕赫岂能不怀疑?
先前燕赫赋予高位给兰玉阶,其意便是用权力将人架起,无法在暗中行不轨之事,换而言之,对于萧烨廷,是否亦如此?
倘若推断不错,说明燕赫的怀疑绝非一朝一夕,只怕从萧烨廷登高位起,帝王的疑心便如利剑悬在头顶,待时机一到,利剑落下之际,将是崇王府粉身碎骨之时。
现如今,很显然时机已到了。
兰沉拨了颗梨膏糖,含进嘴里前道:“要还秦家清白,唯有陛下亲自出马。”
既如此,秦伯暄也无话可说,他一向闲不下来,如今受伤不便行走,只能焦虑等着,希望早日修养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对了。”秦伯暄从袖口出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兰沉时道,“此乃我钻研的药丸,药性与那味药材相克,再过一旬是祭祀,若你担心陛下病发,平日可将此物化水给陛下服用,能避免祭祀前发生意外。”
兰沉打开看了眼,发现药丸寥寥无几,只有数日的药量。
秦伯暄续道:“我配制了几种药方,耗费药材衆多,等制出此药时,发现其中一味药材被我用完了,金陵城亦或是太医院皆无此药,需过段时日方有药材入京,届时才能再炼制。”
“劳你费心了。”兰沉接过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言罢,见天色不早了,两人寒暄几句後,兰沉也不再逗留了。
回宫的途中,兰沉紧紧揣着手里的药瓶,想到此药能护住燕赫,心情也变得迫不及待,怎料马车忽地急停,他的身子猛地往前甩,手里的药瓶抖落在脚边。
他倏地皱了眉,脸色少见冷了下来,捡起药瓶後掀起车帘,入眼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而原本候在马车旁的察子,竟被两名黑衣侍卫架住。
“萧烨廷?”兰沉语气颇冷,“你这是何意?”
萧烨廷依旧是那张笑脸盈盈的模样,很有风度相邀道:“未料偶遇兰公子,恰好本王有空,知金陵城中有一处阁楼,能赏堪称人间绝色的落日,不知兰公子可否赏脸与本王前去?”
说是偶遇,其实更像是刻意蹲守。
兰沉心生警惕,这节骨眼找上门来,他想不出能有什麽好事,只道:“天色将晚,陛下还在宫里等我,恕不奉陪。”
结果萧烨廷伸手接过他掀起的车帘,弯腰探着头,眼底带着戏谑道:“只是喝杯茶罢了,你能在秦伯暄府上喝,又为何不能与我喝?”
兰沉蹙眉,“你威胁我?”
萧烨廷立即解释说:“我不舍得威胁你。”
兰沉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察子身上,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想方设法将消息递给燕赫。
他的想法被萧烨廷一眼看穿,只见萧烨廷挪了下脚步,挡住他所有视线,安抚道:“我可以让你的人进宫报信,你若是相信我,我能告诉你关于熏香之事。”
闻言能让察子报信,兰沉搭下眼帘,回想起两人单独相处的数次,萧烨廷并未对自己如何,更为自己解答了许多,倘若能从他口中打听到兰玉阶的行踪,倒不妨一试。
思忖间,他对萧烨廷道:“把我的人放了。”
萧烨廷见他同意,耸了耸肩,回首示意侍卫放人,“美景难得,不要耽误太久。”
兰沉冷哼了声,落了车帘,之後走下马车,和察子低声交谈须臾後,随着察子颔首离开,兰沉目送察子平安消失,这才跟着萧烨廷脚步了。
一路上,兰沉神色瞧着平静,实际内心惴惴不安,直至随行上了阁楼,踏进此地最高处,视野开阔的瞬间,方知萧烨廷并非玩笑。
他们于阁楼高处,四周有晚风拂过,丝丝凉意叫人心旷神怡,天边馀晖如熔金般倾泻,天际绚烂似锦,霞光万道,映照金陵城瓦檐金辉闪烁,城郭轮廓在辉煌中渐隐,壮丽非凡,令人心胸豁然开朗,仿佛天地间唯馀此景,壮哉京城盛景。
此刻萧烨廷已行至栅栏边的茶桌前,炭火上的铜炉烧得正旺,可见他早已备好一切,只等美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