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紫夜小说>且惜且珍惜28集 > 第三十八章(第1页)

第三十八章(第1页)

第三十八章

江晚看到城门前扬起了一阵飞灰。醉卧沙场,战场上没有灰尘才是奇怪,可是这阵飞灰越来越浓,不像是由将士脚步踩踏所带起的扬尘。不过多时,江晚看到缩进的战阵像气球一样膨胀开来,死士们调转矛头,向外奔逃。

待到人群散开,江晚才看到战阵内部的死士已经倒伏在地上,皮肉出现腐烂,血液和脓汁流淌到地上。吕天在最中心跃然挺立,他尖锐的笑声传到江晚耳中,让江晚感到异常烦躁。菅绶挡在了江晚身前,低声说了一句世子小心。

“蛊!是蛊!”最先逃命回来的死士用最後一口气传达出这个消息,江晚如遭雷击,他顿觉腿软,几乎要瘫在地上,菅绶回身扶住了江晚的胳膊,给江晚提供支撑。况烟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并非未卜先知,此前他也不知道吕天居然偷学了苗疆的蛊术,他只是根据“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的道法,判断此战不可行。

菅绶皱着眉头问道:“苗疆不是和上天立约,不再在中原使用蛊术吗,吕天违背誓约,不怕被天殛?”况烟没有责怪江晚的轻率,他缓缓回答:“或许因为吕天不是苗疆人,他偷学了蛊术,不受限制;又或许,我们即将杀了他,这本就是天意。”

江晚此时脱离了愤怒,他听到所谓天意,自嘲地笑了笑。江晚放弃命令菅绶立即前往斩杀吕天,他现在的心思只在清点存活的将士。就算江晚下令,也会被况烟阻止,吕天是引蛇出洞的诱饵,现在还不到他的死期。

吕天操着飞剑,像用竹竿打落苹果一样,一个个收割着人头。蛊虫的毒雾不断弥散,中了蛊毒的死士跑不出多远,手臂就会腐烂至脱落,再多走几步,脚踝无法带动脚掌,小腿空空地踩在地上,接着整个大腿也开始脱落。脖子只剩几根软骨相连,空气进去又出来,仿佛在和仅剩的生机捉迷藏。

那些未中蛊毒的将士,多半也逃不出吕天的飞剑。吕天的剑砍得钝了,就从战场上随手捡起一把长铩,手掐道决,长铩一下子捅穿了数个人的身体,那些死士迈不开脚步,待在原地等死。吕天又换了一把长铩,循环往复。

与此同时,吕天继续编织着挑衅的话语。此前的激将为的是实现阴谋,但是现在目的已然达到,死士大军伤亡大半,吕天依然进行挑衅,此番行为完全出于他的贪婪。他在图谋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企图用挑衅唆动江晚,让其不顾一切冲来拼命,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江晚心中的懊悔如同积厚的灰尘一样覆盖了愤怒。吕天杀得厌了,便抽身回城了。

一名死士向江晚献上银白的头盔,这是云鈎的兜鍪。江晚双手颤抖地接过头盔,他拼命控制自己的眼角,不要再挤压眼球,他身为世子不能当衆落泪。况烟走到江晚身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那名死士:“你叫什麽名字?”

“末将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山字营,山鬼。”

“好,山鬼,从现在起,你就是死士禁军的统领。我以虎符为令,命你收拢残馀人马,清点完毕後,速速回来复命。”

“末将领命。”

况烟回身看向江晚:“世子。。。。。。”江晚摆摆手,示意况烟止言。江晚不管况烟要说的是职责还是安慰,他现在都无法多接纳哪怕一丝消息,他的思维正处在悬崖的边缘,任何动脑筋的事情都会让他直接掉下悬崖。江晚十分感激况烟,感激他向山鬼下达命令,这样江晚可以静静地等待山鬼复命,这种平静是止痛的伤药。

倘若菅绶是那个十六岁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会毫不犹豫地杀向吕天和李二。但他经过岁月的洗练,看清了世间无数的遗憾与悲痛,他自己也时时刻刻在被痛苦折磨,当下的惨痛还不足以在他的结痂上打开新的创口。

“死士完好存活者,九百二十五人,伤者五十七人,濒死者千馀人,”山鬼略微停顿,他额外补充,“由于蛊毒不同于伤病,濒死者难以救回。”

“那麽伤者都只是寻常伤残吧,用惯常方法精心医治,让生者都好好休养。”依旧是况烟代替江晚作出答复和部署。山鬼诺了一声,退了下去。

呜咽声从况烟身後传来。菅绶自知没有能力安慰江晚,他递给况烟一个眼神,自觉地退到了别处,留给两人独自交谈的环境。况烟站着,江晚蹲在一颗树前,把头埋进环抱的臂膀中。况烟斟酌後开口:“世子,悔恨否?”

江晚的呜咽暂停了一下,算是作为回答。“世子,痛心否?”听完况烟的问话,江晚的情绪冲破樊篱,不禁恸哭起来。况烟默默听着,在心里数着呼吸,十息之後,况烟又问:“世子,惭愧否?”江晚的哭声转为抽泣,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况烟。

况烟静静站在原地,江晚一下子抽出况烟腰间的佩剑,抵住自己的脖子。江晚用带着凄惨的鼻音说道:“我如何能不惭愧,倒不如,用我的命向死去的将士谢罪!”况烟笑了,他的话语就是为了把江晚推到这里:“世子且慢,在下还有最後一言。倘若世子听完仍执意要自裁,在下绝不阻拦。”

江晚并未因此放松,依旧用剑抵着颈项,但留给了况烟说话的空当。

“世子,悔恨和痛心无关紧要,你只需要记住这份惭愧。待到世子登临大宝,还会做出更多有愧于他人的事情。这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能够把惭愧变成意义,只有君王可以做到。因此,替国家背负这份惭愧的人,才会是社稷的主宰。”

况烟解下江晚手中的剑,重新插回剑鞘:“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江晚突然抱住况烟,双臂紧紧勒住况烟的两肩,在况烟耳边说着谢谢。况烟第一次被叶烛以外的人施以如此亲密的举动,尽管知道江晚只是出于感激,心中的不适还是让他在片刻之间推开了江晚。况烟忽然悲从中来,鼻尖发酸。

况烟深作一揖,说道:“世子,当务之急,你应当去联合山鬼,安抚幸存的将士。”

江晚略带歉意地轻咳一声,捧起云鈎的头盔:“好,我这就去。谢谢你,况烟。”

入夜。几位朋友的消息全部抵达,已然做好准备,可以按照约定今晚亥时正刻动手。

况烟由菅绶护送,短暂地御剑飞行,跨越城墙,来到临淄城内的一处酒楼。菅绶向况烟点了一下头,他的身影在楼宇之间数度闪烁,不久消失不见。况烟待到茶盏里的茶吃尽,将仅有的一枚信号烟火朝窗外点燃发射。

烟火不是动手的信号,烟火之後一炷香才是。一炷香之後,李二循着烟火,来到酒楼。

况烟早已和店主沟通好了,今晚的酒楼被况烟包下,让无辜的人全部疏散。现在况烟耳边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无疑是李二正沿着楼梯上来。这脚步声颇为密集,但又不失节奏,况烟能感到李二的急切,同时也不冒进。

一袭紫袍出现在况烟的视野里,李二看到况烟亦不意外,他自然地坐到况烟的对面。方桌上摆了一张楸枰,上面交错下了黑白四枚座子。“李国师,可愿与在下手谈一局?”况烟发出邀约,他并无十足的底气,确信李二不会直接杀掉自己,不过自己已经坦然赴死了,此时的想法是能多拖延一会儿算一会儿。

李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拿起白棋,起手下在天元。李二发问:“叶烛,他和你说什麽了?”提及叶烛,况烟心头一颤。况烟觉得李二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当下无暇分辨,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了思考。况烟不明白李二所问的缘由,但他必须装作自己懂得的样子。

黑棋小飞挂角,况烟装着高深莫测地说:“李国师,所谓手谈,不必开口问,也不必开口答。”

白棋点三三,李二轻蔑地嗤笑一声:“我再问一遍,叶烛他和你说什麽了?”

黑棋单并挡住,况烟回以模棱两可:“他什麽都说了,他说了很多话,不知道李国师所问的是什麽?”

白棋爬,李二继续问:“他是否已经回了蓬莱?”李二意识到他的话反而会泄露信息,于是问了另一个简洁的问题。

黑棋扳,轮到况烟进攻了:“李国师似乎很忌惮叶烛?”

白棋断,李二目空一切:“还没有人能让我忌惮,他不过是一条稍微重要的狗。”

黑棋立下,切断白棋。况烟压制怒意,冷冷地说:“那李国师还问什麽。”

李二不再说话,只交替落子。况烟也不语,在棋盘上进行凌厉的攻伐。

棋局进行到中盘,李二丧失了角部的实地,外势也被况烟打散,全盘相互不能联络,多处需要原地做活。况烟既可以选择依靠打劫搜刮官子,也可以直接对杀屠龙。布局阶段结束时,李二已然没了胜算,都不用等到官子,中盘就要告负。

李二投子认负,同时大笑起来:“况烟,你在棋盘上能赢我,棋盘外能奈我何?我现在就要杀了你。”李二心思从来不在棋局上,他一直在心中暗自思考,况烟知道多少实情,杀掉他会不会影响事情走向。李二的结论是况烟在虚张声势,他便不再克制杀心。

一柄巨斧从李二的紫袍上显现,横着切向况烟的颈部。

况烟在尤桐手底经历过生死了,他睁着眼睛,不再畏惧。

叮的一声传入况烟耳朵。巨斧被一柄青黄色的巨剑撞飞。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