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洺叹息:“刺杀纳木亲王这样的事可不是临时起意,其中的错综复杂我不便明说,我虽未参与其中,但有人告诉我,这个计划中恰巧有一人,与顾云间师出同门。”总是不自觉留意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不知什麽时候自己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那日在茶馆门口,你故意在等我?”白烬问,即使听了邵洺的答案也没什麽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本就是情感淡漠之人。
“算是吧。”邵洺笑了笑,没多做解释。若这是自己计划中一环,他不会留情,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却有些不忍心看他送死,在看到他时,明知是有心人的算计,他还是心甘情愿走过去,问他叫何名字,即使他早已知晓。
哪有什麽偶然相逢,不过都是算计。
“我还是不明白,你插手其中的原由。”白烬蹙眉摇头,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
“也是,阿烬没按那人原本的安排混入舞团,有些事未曾察觉,其实,整个舞团的人都是安排刺杀纳木亲王的死士,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会武功负责刺杀。”邵洺轻描淡写,将一张张牌翻开在白烬面前。
白烬沉默。
回想来,那个舞团名声大噪不过几月之前,靠的也不是有何底蕴,而是绝美的舞伶,白烬接下任务後,那人指明要他混入舞团,借机进入亲王府,在纳木亲王寿宴当日找机会刺杀。
纳木多疑谨慎,寿宴看似鱼龙混杂,但暗中的防卫丝毫不松懈,幕後之人下了两步棋,一步,舞团死士利用献舞名义接近纳木,伺机刺杀,另一步,利用他这颗绝妙的饵,故意知会邵洺有关他的一切,引邵洺咬鈎,利用邵洺的身份便利和帮助将刀递到纳木心口,纳木大概没想过朝廷使节的随行者会成为刺杀的一环。
反之,若邵洺不咬这个饵,以那日亲王府中暴露出的埋伏来看,无论刺杀成功与否,都难以全身而退。
邵洺要救他,就得咬这个饵。
之後在千叶城极乐坊的相遇便是顺理成章,他要回去找那个幕後之人复命,邵洺要去找那人对质一番,极乐坊坊主,莫轻言。
“就为了我是顾云间的同门师弟?还是我当真有些像他?”白烬不解,那双总是含霜的眼睛难得迷茫,带着些许温顺,清澈见底。
邵洺失笑,凑近凝视白烬双目,眼中盛满温情,柔和若水:“阿烬,你不像他,你像我,贪恋阳光,不敢求,求不得。”
“你向天下人宣告你喜欢顾云间,此刻却说你不敢求?”依然想不透这人的心思,白烬问。
邵洺垂目,似乎不想让白烬看到某些情绪:“正因知道不会有所回应,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白烬沉默下来,移开目光不知在想什麽。
“阿烬,告诉我,你为什麽接下那个任务?”邵洺低着头,手指不安分地去轻触那白玉小兔垂下的穗子,又擡头看向白烬。
白烬无意隐瞒:“那个人说,他知道一些不为他人所知,关于顾云间下落的消息。”
邵洺顿了一下,突然低笑出声,压抑着,将荒唐的笑声咽下喉咙。
白烬不明白,只是静静看着,似木讷的人偶注视名为人类的喜悲,无法理解,不想去问。
忽然,邵洺又恢复了日常那般含笑三分的模样,笑意盈盈道:“我的事说得差不多了,现在该谈谈关于你的事情了吧,阿烬?”
“你想知道什麽?”白烬平淡道。
“谁人让你来取李岚轩性命?”邵洺语调渐沉,明明还在笑,却有着无尽冷意。
白烬有些犹豫,最终诚实回道:“不知道。我是在牙人处接的生意,他没透露有关买主的信息。”
猜想被验证,邵洺若有所思道:“阿烬,我该怎麽做才能让你放弃这个任务呢?”
白烬神色微沉:“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对我有恩,并不代表我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邵洺听出他语气下的闷闷,笑了笑:“你签了生死契对吧。”
白烬冷冷注视邵洺,没有回答。
白烬的沉默无疑给了邵洺答案,邵洺继续道:“可若是契约毁了,钱也拿不到了呢?”
白烬:“……”
猜中白烬心中所想,邵洺接着往下说:“放心,我不会追问那个牙人是谁,但在那之前,阿烬你便陪我去趟大漠深处吧,就当我雇你做护卫,酬金任开,只是,千万别让我死了。”
“我有其他选择吗?”白烬语气冷漠。
“那你得打赢外面那位才行。”邵洺笑得开心。
帐外,突然被点名的车夫无所事事眺望远方,手提长枪打了个哈欠。
白烬:“……”
邵洺单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为难道:“此时手边也没有纸墨,不能立契,不如……”邵洺侧头望向白烬,那双常带笑意的墨瞳缀着星辰:“我们拉鈎吧!”
白烬愣住,一时不明白他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可邵洺伸出手曲起四指,等白烬与自己小指相勾,白烬擡头,邵洺眼底纯粹温柔,他低下头,伸出小指与邵洺指节相交。
拉完勾,白烬後知後觉想,自己大概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