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洺故作遗憾:“看来阿烬你只能在我们三人之中选一个人同住了。”
白烬看着邵洺目光冷然。
潇潇小心翼翼拆他家公子的台:“公子,其实你可以和俞大哥挤挤……”
俞千戈看着邵洺咸咸道:“我还没成亲的。成亲了也不行。”
邵洺:“……”转头看向潇潇。
潇潇:“我也还没成亲的,成亲了也不行!”
“我可以睡柴房。”白烬不带感情道。
一旁的旅店老板插道:“客官,柴房有人了,您看……”
白烬:“……”
邵洺乐不可支,笑弯了眉眼。
白烬闷闷,总是冷若冰霜的面上此时看起来更加生人勿近,可惜邵洺是个自来熟的。
白烬一声不吭,提了行李率先上楼,邵洺摇着扇悠然跟在他身後。
月上枝梢,勉强挤得下两人的木床,邵洺与白烬各睡一头。这床稍稍一动便会咯吱作响,可有些意外,邵洺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睡觉时出奇地安稳,于是小小的房间里静得令人不适。
“你与莫轻言是故交?”白烬低声问,他很不解,一个远居京城的公子哥,一个在西域千叶城经营风月场的神秘商客,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可邵洺说起莫轻言时,似乎对对方很熟拈。
白烬听到邵洺轻笑一声,淡然道:“故交?算是吧。”
白烬沉默了一下,想起一件事。
“几年前,有人携黄金万两,指明要与莫轻言赌一把,只是这件事的後续却无人得知,很多人都以为是谣传。”白烬淡淡诉说。
“你没猜错,那人是我。”邵洺的语气风轻云淡。
忆及往事,邵洺懒懒打着哈欠,曾经的惊涛骇浪,如今都不过是故事的一部分而已。
那时潇潇还未到邵府,他初踏极乐坊,随行的,是自己在路边捡回来的俞千戈。
金玉镶艳骨,杯盏邀南柯。
他拈着一颗骰子擡眼笑道:“愿下注万两,邀极乐坊主赌一场尽兴。”
极乐坊坊主应邀而至,是个比预想要年轻的青年,秀气的双目饶有兴味地打量他。
赌局开场,玩的是骰子,没有惊奇诡绝的手法,只是在单纯的赌运气,骰声骤停,骰盅缓缓揭开,是邵洺输了。
千金抛却换逍遥,不够尽兴,不够尽兴。
邵洺笑语随性肆意,伸出自己左手:“分文既尽,再用这好肉恶骨与坊主赌一局,如何?”
莫轻言抚掌大笑:“小公子看上去风流潇洒,做起事却如亡命徒,既然莫某应邀赌一场尽兴,自然奉陪到底。”
莫轻言手指满地的黄金:“小公子开出如此赌注,莫某自不会让小公子失望,我就用这满屋黄金赌小公子一只左手。”
“甚好!”
骰盅再次揭开,第二局还是邵洺输了。
邵洺看着自己的左手,没有不舍,只有遗憾:“若我此时便斩下这恶骨,这赌局怕进行不下去了,还请坊主留我这恶骨片刻,下一局输赢揭晓再一同清算,坊主意下如何?”
莫轻言信守承诺:“既然小公子还未尽兴,自然可以。那最後一局,小公子打算赌什麽?”
邵洺轻笑,手指点点自己的头颅,黝黑的眸中闪着野火混沌的光:“我要用这好大头颅……”邵洺转手指向莫轻言“赌坊主项上人头!”
莫轻言沉下脸色,原以为对方会赌极乐坊,没料到要的是他的命。
邵洺默言,等莫轻言回复。
莫轻言沉默片刻,忽又笑出:“既是赌局,我先前也已有诺于小公子,有何不可!”
骰盅揭开,这一次,是邵洺赢了。
邵洺站起身,抽出俞千戈腰间的刀,手腕一转,刀尖指向对面神色阴晴难定的莫轻言,笑容中是胜者的狂妄:“胜负已定,坊主,请。”
话音一落,邵洺擡手挥刀,笑着斩向自己左手,毫不留情。
“等等!”莫轻言急忙出声,可邵洺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好在一旁的俞千戈惊疑下反应仍足够迅速,在长刀斩断骨头前稳稳捏住刀身。
薄薄的刀刃陷在肉中,进退不得,殷红的血淌在赌桌之上,流进铺在地上的金银,为这无情的钱财赋予生命,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