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开铁门,沈逸就被那股恶臭逼到不得已向後退了几步。
一条狭长的细走廊,两边儿都是铁笼,大小都有,关着数不清的实验体。
最大的,挤一挤差不多能容纳十几个人居住。小一些的,六七个笼子垒在一起,半人高都没有。实验体被囚进去,整个身体只能缩成一团,膝盖死死抵着笼子下方栏杆的,不知道要被锁多久。
估计用不了多久……四肢肌肉就该萎缩了。
沈逸见不得这种画面,几乎是在门被关上那一刻腿就软了,死死扼住想要尖叫的咽喉,几乎是本能地靠近了洛奕俞些。
他明白那股恶臭是从哪来的了。
笼子里,有已经死掉但还未被处理的尸体——或许是故意留在那震慑其他实验体的,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除去那几个最小号,其他每一个笼子内都摆着两个脏兮兮的石制食槽。一个装泛黄的水,另一个是一大坨不知道是什麽的恶心流质食物。
角落处有个管道,算是排泄口,每个实验体赤身裸体被锁在这样的地方,捧着本被打乱顺序的小册子看。
……
他们在干什麽?
上面的人到底在干什麽?
这样的地方,为什麽还让它光明正大地存在着?
这样的震慑,甚至冲淡了沈逸的恐惧。
领路人不理解他们的沉默,以为他们只是在同情这帮畜生,陪着笑脸贴上去道:
“一群实验体,只是它们恰巧长得跟人像而已。长官,您这样,您把它们想象成一群不听话的猪,是不是就觉得好多了?”
“猪?”
洛奕俞轻而易举就甩开沈逸的手,指骨按得咔咔作响,彻底失控:“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还未落。
沈逸便猛地抱住他。
他抖得比谁都要厉害,死死攥住洛奕俞胳膊,几乎是边哭边求:“别杀人,小俞,别杀人。”
他瞬间屈膝,有些洁癖的他,直接跪在不知多少年没人打扫过的阴湿地板上,颤抖着将洛奕俞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处。
明明那麽怕死,却主动将自己祭了出去:“对不起,对不起,小俞。你杀我吧,我耐杀,求你,别杀人……”
洛奕俞气急,一个耳光甩过去,拔高声音怒喝:“沈逸,护着这种人渣,你他妈找死?”
除去第一次重逢,洛奕俞之後打他,其实都是收着力的。
可这回,却是实打实卯足了劲儿,沈逸眼前出现血雾,整个人被磕在铁笼栏杆上,又不管不顾踉踉跄跄爬到洛奕俞身边。
“别……别杀他,没有上层默许,这个地方是不会存在的!小俞,你冷静,冷静一点。他们只是遵循命令办事,你杀我,杀我好不好?就当是我替他赎罪了,求你,求你!!!”
他没法接受自己亲眼看着同类被杀。
任何。
洛奕俞蹲下,猛地拽住他的头发逼他和自己对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护着人类吗,甚至到了好坏不分的地步?”
沈逸眼底满是恐惧,眼泪掉下去时是带着淡淡红血丝的,整个人动弹不得。
“哥,因为你手上沾染着实验体的命太多太多了啊。你是大圣人,你没法接受自己是屠夫,所以在对待与自己相同的人类时,就会下意识朝着另一个极端走。”
他又给了沈逸一耳光,几乎是在他耳边咆哮:“他妈的,用无数实验体的命换来的却是你对同类的怜惜是吗?!!”
沈逸摇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跪伏在地不断磕头,想要扯住洛奕俞,手指却被他一脚踩住。
他单手,轻而易举掐住那个领路人脖颈,将他一点点提起来,看着那人惊恐的目光,笑了:“猪?很好。记住了,你是被猪杀死的。”
他猛地加大力度,那人的脖颈被他瞬间掐爆,血瞬间溅出,零零洒洒到处都是。头颅掉落在地,骨碌骨碌滚到铁笼边,停下。
沈逸脸色煞白,徒劳向後挪动几步,尖叫出声。
洛奕俞眼眶猩红,转头狠踹了他一脚:“闭嘴!”
沈逸捂着胸口蜷缩着咳了两声,地上又多了星星点点血滴。
他们这边闹得动静如此之大,笼内那些人却好像没感觉到似的,依旧在扯着嗓子背根本错误的书。
洛奕俞大喊:“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走?!”
他们在挤着抢食槽内的食物,在臭烘烘的笼子里缩着睡觉,在拿头拼命撞着栏杆。
回应他的,只有永不停歇地背书声。
一遍,两遍。
洛奕俞眼底暴怒一点点转为无措,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沾着的血,跪在地上颤抖咳血的爱人,又看了看笼里被当畜生养着的同类。
他捂住耳朵,试图隔绝周边没完没了颠三倒四的背书声音,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声音直往他耳朵里钻。
他终于崩溃了:“我怎麽办,那我该怎麽办?谁来告诉我,我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