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洛奕俞道,“带我进去。”
万幸,他在别人面前还是有理智的。
沈逸舒了口气,跟在洛奕俞身後,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
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并非从前十指紧扣,而是简简单单的,甚至于他能轻而易举推开的握法。
手指冰凉,似乎还在轻轻颤着。
沈逸愣了瞬,像无奈,又像妥协,将他握紧了些。
站在铁笼内,擡头,只能看见密密麻麻交错的黑色网格,像是压在自己头上那样,从那缝隙中窥见一点点天空。
压抑。
这是沈逸唯一的感受。
领路人点头哈腰小心翼翼伺候着洛奕俞,推开“监狱”门,又做了好几个“请”的手势。
只一眼,沈逸便浑身发麻。
整个建筑物内部,似乎都是在刻意朝着打碎人精神这个方向建立的,通体暗色不说,就连灯光也昏昏沉沉。
装饰物大多采用铁制,做成链状挂在墙壁。偶尔几幅装饰画,也无一例外采用黑红配色。
沈逸注意到,这里的窗户似乎都是覆着红色彩膜的。大大减少受光不说,等阳光刚好射进来时,地上会多出大片血一样的红。
人有趋光性,这里就刻意设计成暗的,人会畏惧受伤,这里就故意往玻璃上贴深色膜……
领路人得意洋洋:“我们在设计时其实采用了一些灵异片思路。例如在某些特定房间内的水龙头,水和血是来回切换出现的……不知道您看过类似影片没有,就是流清水时会突然出现血,还混着碎肉。这个小设计在很大程度上制造可以‘乱序’效果,据数据显示,在让那群畜生听话能安分些这方面立竿见影。”
为什麽会安分呢。
因为已经被逼成神经病了吧?
在黑压压的房间,时不时会出现大量鲜血的地方,被当畜生一样管控着。
这已经不是实验体到底是不是人的问题了。
沈逸不懂,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大脑能想出来这麽恶心的法子,为了让实验体听话,把一个正常健康的思维活生生拆碎。
即使是他,身为人类的他,也不由得直冒冷汗。
是啊,在这里,他们这些管理者不就是恶鬼吗?
洛奕俞:“还有呢?在拆碎实验体思维这方面,你们还做了什麽?”
“呃,还有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法子啦,”领路人回忆着,一件件摆出来,“比如给它们每个人发固定小册子让他们背诵……当然了,您知道的,大多数实验体不认字。那小册子具备朗读功能,24小时循环播放。但里面的字其实是错乱的,它们一直拿着错乱的东西背,思维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这个时候再派工作人员去检查,背不出来就要拖去受罚……”
洛奕俞握着沈逸的手不自觉缩紧,一点点绞住,连带着他的心一起,小幅度颤抖着。
他语气仍旧平缓,陈述似的:“他们当然不可能背得出来了。”
拿着错误的东西,完成不可能的任务,为了不受罚拼尽全力,却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他们没有犯任何错。
只是因为他们是实验体而已。
如果注定不公,如果注定要有一个物种来承受某些人无穷的私欲,为什麽又要赋予他们思维,感情?
如果给了他们人所能拥有的一切,为什麽让他们生来就低人一等?
“呃,是的。”领路人回答,“受完罚後,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教它们正确的背法,这个时候再把小册子调整回正确的,让它们在我们的教导下学习。久而久之,它们就会发自内心认为人类是比它们聪明百万倍的生物了。”
沈逸懂了。
他们会觉得自己什麽都做不好,发自内心敬畏人类,感恩人类。即使磨难全部来自于这群人,却还要发自肺腑去感激他们……
领路人接着道:“长官,您懂的。只有在这里受到的打压足够厉害,它们去外面才会保持感恩戴德,才会认认真真为人类服务。”
洛奕俞动了杀心。
沈逸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要甩开他的迹象,急忙反过来攥紧了些,在洛奕俞耳边安抚:
“小俞,冷静。”
很轻的几个字。
可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沈逸不免觉得无力。
再怎麽说,自己也算被洛奕俞叫一声哥,可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怎麽安抚这个孩子都不知道。
洛奕俞浑身躁意几乎压制不住,好半晌才咬着牙道:“带我去看看他们。”
领路人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对,却又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问:“您要看哪部分的?”
“全部。”
于是,领路人带他们来了地下层——是了,又是地下。沈逸算是发现了,十个地下室里估计九个都是干肮脏龌龊事的,什麽血腥暴力什麽就往地下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