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是烟花,是花团锦簇的热闹聚会,是一颗金色的橙子。
所以,我宁愿不要了。
柏女士掏出皱巴巴的纸巾给闻染擦眼泪:“你快擦一擦啦吓坏邻居了。”
“烦死了高三每个月都要月考压力好大。”闻染给自己找理由。
“要死哟我们家又没逼你考邶大或者央音,你随便考个海城的大学读读看好了呀……”
闻染擦干了泪痕,自行车把手上挂住两个豆沙面包骑去学校。
世上的事就是怕什麽来什麽。
今天在车棚没碰到陶曼思,于是一个人拎着豆沙面包匆匆往学校里走。
走路习惯埋着头,所以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黯蓝色的高帮匡威鞋。
带着整晚没睡好的一脑袋浆糊,想着“不会这麽巧吧许汐言又不怎麽上早自习”,下意识的一擡头。
少女的面庞太适宜由朦胧的晨光或浅金的夕阳勾勒,出尘绝俗得好似不为任何世事沾染。
闻染完全没想到会这个点会在学校碰到许汐言,吓得倒退半步,手里的面包掉了一半又被她手忙脚乱的匆匆抓住,于是变成一套杂耍般的搞笑动作。
看也没看许汐言一眼,再次埋下头匆匆走了。
双臂夹在身体两侧,好像一只暴走的企鹅。
许汐言唇边勾出一抹笑。
指住自己的脸,正色问白姝:“我很吓人吗?”
白姝笑:“你指什麽?”
许汐言摇摇头,望着暴走企鹅离开的方向。
其实她都没想到,自己昨天会对闻染说出那样一句话。
怎麽说,只是出于被那封信纯粹的打动。她中文造诣不算高,也只记得《红楼梦》里说“男人是泥做的骨女人是水做的骨”,直觉那清丽的词藻字句一定不是邹宇恒或任何一个臭男生写的。
倚在校史馆三楼往下看,摇晃的小腿昭显着她起先的三分漫不经心,只是少女仰起来的面孔小巧白皙,连连摆动的手指细长,在夕阳里被镀一层浅金的毛茸茸的边。
忽然就觉得,那双手适合弹琴,也适合写出这样纯粹到丝毫不华丽的字句。
如果是闻染的话。
她从来没喜欢过什麽人,可,如果是闻染的话。
课间操的时候,许汐言难得没逃,顺着草皮往後走。
要等她站定後一转身,才看到闻染和她朋友走来,还是埋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到了这时,年级主任站在操场边沿喊:“许汐言。”
哦,想起来了,年级主任管她要一些钢琴比赛的证书,去申报素质学校要用。
于是放弃了课间操,在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往前走去。
路过二班的队伍,闻染站在最边上倒数第三个。
广播体操第一节是伸展运动,被同学们笑称为“早上起来拥抱太阳”。
许汐言瞥见少女蓝白的校服肩头,不知什麽时候沾染灰绿的草,想要伸手去帮她摘掉时,瞥见少女感受到她靠近,已然开始发红的耳尖。
于是她什麽都没做的轻轻擦过。
听着少女安静而干净的呼吸,湮灭在“一二三四丶二二三四”的激昂口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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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自习前,许汐言点了肯德基的外卖,去铁栅门边拿。
校方对于从校外点外卖这件事,明面上是禁止的,只不过查得不严,所以每到傍晚,这里总会飘开葱油面或炸猪排,再不就是生煎包又油又香的气息。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闻染这种乖宝宝。
许汐言顺着她背影望过去。
闻染在同一个男生说话。看年岁应该跟她们差不多大,只不过这时间在校外游走,想来是大学生。
许汐言走过去拿肯德基外卖,外送员恰等在那男生身边。
许汐言起先没留意那男生长相,瞟了闻染一眼。
闻染倒是言笑晏晏,细声说着:“远哥哥,谢谢你跑这一趟。”
又说:“我妈买了很甜的西瓜,再过段时间应该就吃不到了,你晚上要不要来吃?”
许汐言才对着那男生又看了看。
长相不出挑,大底可以用“温厚”两个字来形容,瞳仁是一种浅浅的棕,让人联想起很老实的小熊。
原来闻染,还是可以很放松很舒服的跟人聊天的嘛。
只不过对象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