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汐言这样直挺挺坐着给她靠的姿势,闻染刚刚体验过,其实挺累的。
闻染觉得自己应该起来了,装出懵懂睡意,问一句:“我睡了多久?”
可她没有睁眼,也没有起身。
靠着吧。
这样的机会,又能有多久呢。
直到她真的又沉沉睡了过去,这次不知梦到了什麽,猛然醒来时一擡头,额头轻轻磕到许汐言的下巴上。
许汐言轻呵了声。
问她:“睡醒了?”
闻染揉着额:“我睡了多久?”
“也没有太久。”许汐言叫闻染:“看。”
天边透出一点殊丽的玫瑰紫,让人辨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即便为着许汐言,去过格鲁吉亚丶加州和摩洛哥了,闻染总也分不清时区,数不清时差。
只觉得像和许汐言一起,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时间海里飘荡。
飞机落地时,海城正值深夜。
闻染让许汐言站在避人角落,自己去取行李。
打开小小蓝色行李箱,取两件大衣出来,一件自己套上,另一件交给许汐言。
她个子比许汐言矮半头,许汐言穿她的大衣,一截手腕从袖口露出来。
她问许汐言:“你是叫公司来接,还是?”
许汐言老老实实的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冷淡又多情的眼,透着倦色仍然清明:“闻小姐,我们是私奔,记得吗?”
“哪有喊公司来接的道理。”
闻染不傻:“窦姐又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她素来清醒。一旦飞机落地,回归现实世界,她和许汐言“私奔”的这一程,便宣告终结了。
许汐言:“我没有地方去。”
她瞥许汐言一眼:“骗子。”
许汐言只是笑,戴着口罩看不见她嘴型,可是只听那声线也有种雍容的怠懒感。她在一衆困倦的旅客间走近闻染半步,低下头来瞧着闻染,浓睫翕动:“我去你家行吗?”
“去我家干嘛。”
“联系了公司,人人都要来劝我问我。我去你家,”许汐言说话间顿了顿,露出一点点狡黠感:“躲着。”
这一次,轮到闻染犹豫。
她每一次和许汐言发生关系,都是在她不过四十平的小小出租屋。她不想去许汐言的酒店套房,不想许汐言来全盘拿捏她们的这段关系。
可,她从来没让许汐言在她家过夜。
有次天降暴雨,海城迎来台风季的收尾,呼啸的风好似要吹得小小一栋旧楼随时倒塌。
许汐言问她:“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许汐言问过她各种问题。比如:“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跟我公开好不好?”“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闻染望着许汐言瑰妩的双眼。
怎麽说呢,问着这些问题的许汐言是诚挚的,闻染知道她真是那样想的。
可许汐言的“想”,不是闻染心底要的那种“想”。
不是足以抵御漫漫时光的想。不是能与热闹世界和疏离本性抵御的想。不是没有退路的想。
所以闻染每次都回答:“不。”
那一次台风暴雨夜,她也回答许汐言:“不。”
许汐言叹一声,走过来捏她下巴。
指尖又滑过她下颌,轻拎了拎她的耳朵:“阿染。”
“好狠的心。”
这时闻染站在机场往来的旅客间,面对着许汐言要躲去她家的这个提议,犹豫了。
许汐言再走近一步,掏出只手轻轻搭在她腕间,来回小幅度晃着,凑近她耳边唤了声:“阿染。”
闻染耳朵痒到有擡手去揉的冲动:“那好。”
“不过你去我家的话,一切都得听我的。”
许汐言又笑一声,撤回手,与她拉开一步距离,她反而更能瞧清许汐言的浓睫冲她眨了眨:“好的,主人小姐。”
闻染叫了辆网约车,心里紧张得要死,生怕许汐言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