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轻敲了敲琴房的门。
许汐言站起来:“王师傅。”
许汐言便是这样,有时你觉得她是个很傲慢的人,很自大的人,可同时她又是个很礼貌的人,很懂尊重人的人。
她引着调律师往钢琴边来:“就是这架,麻烦您给检查一下。”
她怀着小小的私心,并没有说闻染觉得有问题的是哪个琴键。
闻染在她身後安静的微笑。
调律师放下工具箱,取出音叉:“行,我看一下。”
闻染阖上琴谱,有些紧张,因为琴房里只有她所坐的靠墙这一侧放着木凳子,她很怕许汐言坐到她身边来,那会让她紧张到耳尖发烫。
可许汐言,又好像是个很体贴的人。
觉察到她的紧张,根本没有走过来。
而是走到窗边,脊背一半倚住窗扉的木棱,一半倚住墙。
闻染忍不住拿眼尾偷偷看她。
少女纤窈的身影一半藏进阴影,一般罩于月光。就像热烈是她,散漫是她,最适合穿红的是她,最适宜着黑的也是她。她身上总有那样冲撞的矛盾感,美得让人心惊肉跳。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调律师说:“是有个白键的音准出了问题。”
闻染收回眼神。
“嗯?”许汐言走到钢琴旁边去,抱着双臂轻轻倚住:“哪一个?”
调律师轻摁一下闻染方才指出的那个白键:“你听。”
在工具的帮助下,许汐言听出来了。
第一反应是擡眸瞧了墙边坐的闻染一眼。
少女依然笑得沉静,没有丝毫自得。
许汐言转而对调律师说:“那麻烦您给调一下吧。”
“费用是你们学校出?”
“不,我来吧。”
“那行。”
王师傅是经验丰富的调律师,当下开始作业。
许汐言抱着双臂踱回窗边,跟闻染隔着一扇两联开窗扉的距离,都望着调律师工作的身影。
试音的音符不断在她们之间响起,零碎不成章。
许汐言抚了下自己耳下的侧颈,很想问闻染一句:“为什麽总是这麽安静呢?”
在月下这麽安静。
在秋天的夜里这麽安静。
在零落的音符里也这麽安静。
调律是分外精细的作业,前後大约总共花去一小时,调律师才说:“好了。”
许汐言过去付钱:“麻烦您了。”
送走调律师,她走回琴凳边坐下,指尖轻触调好了音准的那个白键。
嘣。
嘣嘣。
她在这样的音节间问:“怎麽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