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罗温的手指顿了顿,神情恳切:“白少校,您有空帮我问问他:如果哪天对机甲没兴趣了,能不能继承他母亲的衣钵来研究神经意识和数字生命?”
白牧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觉得不太可能。”
他没见过比曲瓦更热爱机甲设计的工程师了。
罗温带着满腹遗憾离开後,白牧之转身朝着军事法庭的一间审讯室走去。
这间屋子干净明亮,窗边绿植生机盎然,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上书“坦怀信者诚,诚者直”。比起审讯室,此处看起来更像是一间会客厅。
屋内摆了一张茶几,茶几四周都围着铺了米黄色绒垫的沙发。
其中一张沙发上端坐着一位忐忑不安的红发蓝眸女子,她的相貌与印晓灯和白牧之都有相似之处,精致又不失英气,眉宇间却矛盾地流露出几分柔媚与忧愁。
她正是被塞缪尔禁锢折辱了数年的涅伊特克隆体。
白牧之被负责该案件的女军官引至沙发前坐下,涅伊特克隆体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周围人。
“这是她方才的供词。”女军官将一张光屏板递给他,上面的笔录签字栏是锋锐潇洒的花体西语名“”,也就是涅伊特的意思。
字迹和已故的涅伊特几乎别无二致。
看来她一直被要求模仿涅伊特的外在,却又强行灌输她服从丶隐忍丶逃避和示弱的内核。好将其培养成易于操控的“替代品”。
白牧之扫了眼供词,和他所了解的情况大致相同。
但他来此处,是为了验证另一件事。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轻声对眼前兔子一般的女子说:“涅伊特,你认识我吗?”
“涅伊特”猛地擡头,在看到他的脸时双手捂住嘴:“白丶白……”
“我是白牧之。你见过我,对吗?”
白牧之自认为笑得很温和,但一旁的女军官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涅伊特”目光闪躲,咬着唇点头。
“我猜猜,你见到的应该是我的克隆体,在达斐·底特律身边,对吗?”他进一步追问。
点头。
“你很诚实,这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姑娘。”白牧之手指轻点着膝盖,似乎在闲话家常:“你觉得那位'白牧之'是个什麽样的人?是温和顺从?还是……桀骜不驯?”
这个问题似乎把她难到了,她单纯而不幸的短暂人生还没有教她学会分辨人心这一技巧。
“换个问法:你觉得他像我吗?”
“像”这个词似乎触动了她的神经,“涅伊特”别过脸,神情中充满难言的悲戚与痛楚。
“白少校!您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一旁的女军官终于按捺不住,想结束这次面谈。
白牧之叹了一口气:“实在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就在他起身准备道别时,“涅伊特”突然用微不可言的声音说:“像。”
“什麽?”
“他很像你,他和你给我的感觉……很接近,像狼,像刀刃。”
涅伊特克隆体难得鼓起勇气说这麽多话:“这本来是不被允许存在于我们身上的特征,因为会伤害到‘主人’,但底特律大人……达斐·底特律他并不在乎。”
白牧之沉吟:“也许并不是不在乎,而是笃定那一个‘白牧之’不会丶或者不能伤害他。”
那麽问题来了,如何让一个“替代品”保持本性的同时服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