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
托这人的福,瞿期觉得自己昨晚话说早了,他现在才像那个引线呲溜燃着的炮仗,再来个什麽事儿准就得炸了。
想必这人从小被溺爱着长大的,否则怎麽会生出这麽一张冷淡又刻薄的嘴。
然而刚一回到座位,李恣就鬼鬼祟祟从後面探出脑袋来叫他一声:“圈儿?”
瞿期擡了擡眼:“说。”
李恣琢磨了一下,又偷摸指指多媒体那边的人:“你俩……认识?”
“认识啊,”瞿期说,“老师昨天不刚介绍过麽,新同学,姓应名知寒,来之前是年级第一……”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李恣打断道,“我看你俩刚刚跟那儿说话,有说有笑的,以前认识?”
瞿期转过身,拿起他桌上的眼镜侧着看了一眼,问:“你镜片厚度又增加了?”
“没有啊。”
“那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们有说有‘笑’的?”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李恣弯起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监控:“我看得非常清晰,监控也记录下了一切。”
瞿期扯出个笑,平稳清晰道:“滚蛋。”
李恣语气轻巧:“得嘞。”
过了几秒,李恣的声音又幽幽传来:“但是你不认识他为什麽要单独给他拿卷子?”
“……问题那麽多呢?我乐善好施关爱新同学行不行,”瞿期一口气说,“我不仅给他拿卷子我还借书给他看,你要是想,我下次也能给你拿,你要麽?”
李恣尾巴一夹,干笑两声:“哈哈哈,不了不了,我哪敢。”
这话都从嘴里秃噜出去了,瞿期才意识到,这听起来显得他俩更像是认识了。
但李恣没有要再闹他的意思,他也就懒得解释。
国庆调休出来了8天假期,他们休了前三天,回来补三天课,然後再休两天就正常上课。
也不知道学校图的什麽,若是把五天凑在一起休息倒让人高看一眼,这麽拆得东一天西一天的,还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唯一的安慰也只有补课这两天大课间不用跑操了。
于是大课间的下课铃一响,班里就陆续响起拍击篮球的声音。
李恣知道瞿期不爱打篮球,下课照常问了一句,就跟几个同学奔跑着去了操场。
片刻後,讲台上又响起一下一下拍打篮球的声音。
教室里将近一半的学生都下了楼,尤其是那几个闹腾的走了,就显得课间格外安静。
两个新来的男生站在应知寒桌前,看起来像是昨天在门口低声讲小话的,只不过瞿期有点脸盲,没记住人叫什麽名字。
其中一个把篮球放下去,弹起来又接住,又放下去,然後再接住……
篮球估计刚充满了气,拍起来有种“铮铮”的清脆响声。
另一个男生问应知寒:“走啊,一起下去打篮球。”
人在到达一个新环境时,总会本能地寻找和自己一样刚来的人,并在潜意识里将其划分为同类,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只是他们大概找错了人。瞿期心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下一刻,他就听看应知寒擡了擡薄薄的眼皮,说:“不了。”
两个男生站在原地呆了一秒,大概没想到他会回绝得这麽利落干脆,而且还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走呗,”拍球那人说,“反正课间这麽长,一起玩儿呗。”
应知寒垂下目光,又翻了一页书:“我不会打篮球。”
两人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们大概已经脑补了一出,学霸整天沉迷刷题,连打篮球都不会的景象,甚至隐隐露出点同情的意思,于是“哦”一声拍着球走了。
瞿期在一旁看得饶有兴味。
只是没等他乐两分钟,语文周老师就从前门走进来,路过他的面前,走到了应知寒的桌旁。
“喏,上节课课间你问的,给你们几个转学身生的练习题,复印出来了,待会儿发了吧。”周老师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欣慰道,“这麽久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对语文这麽上心的,不错啊,继续保持。”
走出教室前,还不忘点一点瞿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瞿期:“……”
坐着都挨骂?!
但让他坐不住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应知寒真的没有要揭发他的意思。
虽然刚才就已经大概知道了,但此刻真的明确这个结果,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