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冷藏室,里面确实是个透明盒装着的蛋糕,上面绑了丝带,在拿出来的那几秒里,盒子上慢慢凝了一层浅薄的雾气。
在看清样式的前几秒里,瞿期想过可能会很精致,毕竟这人学什麽都很快。
但真正看清的时候,还是讶异了良久。
蛋糕上的图案并不是整体的一片,而是分成了四个区域,它们像四个象限似的,每个区域都是不同的颜色和图案,而瞿期对这些图案都无比眼熟。
左上角那四分之一,是一条宽阔的江流,前景里有些绿色的枝桠;右上角调的混色,是夏夜的星空,很像油画质感,里面有一颗极为明亮的星星;而左下角是簌簌而下的红枫,最後那一块,则是被漫天白雪盖住的城市景观。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瞿期拍过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他那个晚上在沙发里给应知寒看过的。
对方把他拍过的人间四季凝合在一起,做成蛋糕送给了他。
除此之外,每个区域的角落里,还放了个色调与之类似的动物。比如枫叶那里放的是橘红色的小熊猫,而冬天那里放的是一只北极熊。
这些也都是瞿期极偶尔提起过想去看的东西。
他盯着蛋糕看了很长时间,直到应知寒开口时才回过神来。
“你……喜欢麽?”
瞿期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说:“喜欢。”
隔了会儿又加重音调:“很喜欢。”
他回答完,把蛋糕慢慢转了一圈,擡头问:“怎麽做到的?”
应知寒说:“你指的是哪个环节?”
“所有。”
怎麽在大年初五找到愿意营业的蛋糕店,怎麽说服店家同意他天天跟上早八似的去学,这麽复杂的图案又是怎麽弄出来的。
应知寒垂着眼眸,有那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别的什麽。
“大概因为跟店主求了点情。”他说。
瞿期都做好听“长篇大论”的准备了,没想到一开口却只有这麽几个字,并且还是放在这人身上很违和的行为。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说:“你还会求情麽?”
应知寒没正面回答,反倒刻意骗人似的说:“一开始本来打算把你的大头照印上去的……”
想到那个画面,没等人说完,瞿期就笑着威胁道:“你敢!那我下次就给你印两张。”
应知寒低低地笑了一下,朝蛋糕擡了擡下巴,说:“现在尝一尝麽?”
“算了,”瞿期摇了摇头说,咕哝着说,“舍不得吃,等晚上回来再说。”
他留恋地盯着这个蛋糕看了一会儿,在放进冰箱前,还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走吧,”瞿期说,“出门吃午饭。”
“好。”
这两天正值冬春交替,气温时不时回升一些,偶尔会短暂地回升到零度以上,就比如今天。
前些日子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夹雪,温度间断回升後,将化未化的雪水铺在地面上,弄得那些水洼苔痕淅淅沥沥,好些天都干不透。
带上院门的时候,应知寒鬼使神差偏头看了一眼。
几个月前,他和瞿期从宠物医院回来,隔壁那个叫小樱桃的姑娘过来找他们玩,那时她手里捏了一只大耳兔气球。
前几天早晨出门时,应知寒看到他们家的房檐上有一只相同的气球,只不过样式变成了小黄鸭。
它的气体还很饱满,只是绳子末端被什麽东西压住,直直地朝天空支棱着。
而此刻那只小黄鸭还是待在它原来的地方,但这些天被雨雪淋了几夜,早已变得焉焉的,没法再飘起来。
它了无生机地躺在屋檐上,头和脖颈却垂落到了瓦沿以外,还有水滴一直顺着往下淌。
应知寒默然看着这个画面,眉心无意识轻蹙了一下又松开,像是有片刻的出神,直到一阵风吹过时才收回目光。
没来由地,他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看什麽呢这麽入神?”瞿期凑过来,懒叽叽地说,“走了,吃午饭去。”
“没什麽,”应知寒回过头来,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