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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一隅(第2页)

舒怀玉并未因桑景榆的话而有所触动,“这话你不必对我说,我也不会原谅。”

无论桑景榆如何愧疚,如何折磨自己,退一万步讲就是让舒怀玉尽情折磨他,已逝之人也并不会回来。况且,那日东境一场浩劫,流离失所的何止她一个人。

“我并非求你原谅。”桑景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现在,我便将当年之事我所知道的部分说与你听。”

桑景榆此言一出,猩红铭文瞬间如毒蛇般攀咬上他的脖颈,不详血光闪个不停,舒怀玉瞳孔一缩,那铭文她再熟悉不过了——是血誓。

她目光从血誓上移开,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你如何识得我派剑法?”

桑景榆闻言,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怀念之色,“我还只是学宫弟子时,在外游历,偶与你师父同行一程,他只道自己是东境一散修,只是……”

只是萍水相逢朋友一场,再次相见时他却惊恐地意识到,那人毅然决然奔赴的死局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桑景榆低低咳嗽一声,唇角不断溢出鲜血,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当年落在东境的那场大灾的确是天谴所致,这一点《天衍录》并无作僞。”

舒怀玉衣袖中的手逐渐攥紧,等待着他的下文。

“後来我察觉有异,追查过後发现天谴并不是归墟之人招致的,你师父也并非外界所言死于雷罚之下,我猜测……他是因为阻拦天谴彻底落到人间而殉道的。”桑景榆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自嘲,他当年对自己所做深信不疑,认为归墟确实有人居心叵测,现在想来只不过是让自己觊觎那件东西更加心安理得罢了。

他之前如何坚信自己的判断,那日在滚滚雷云中远远望见宁晏清时就有多麽惊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如此光风霁月之人与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舒怀玉紧攥的双拳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丝丝缕缕的鲜红顺着白皙指缝流出,她自是相信师父的清白,只是想到那个一心庇护苍生的人被随意打为引动天谴导致血流漂橹的“前朝馀孽”,遭受千夫所指与口诛笔伐,她便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天谴由谁引动,又为何对归墟下手?”师门避世归隐向来与世无争,她实在想不到六门有什麽理由如此不择手段。

“天谴是何人所为我并无确凿证据,但那日天谴落下前东境确实骤然出现生灵凋敝之景……至于你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咳丶咳……”桑景榆用衣袖掩口又呕出血来,身形逐渐变得半透明。

“归墟有天道之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道是九州修士敬而畏之的存在,无数人焚膏继晷地苦修,期盼终有一日能跳出樊笼,羽化登仙。任何事物只要与天道瓜葛,定会有无数狂热之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舒怀玉向来对所谓的“天道”嗤之以鼻,她师父也从未让弟子们顺应天命,反倒教导他们在天与地的夹缝中为自己开辟出一方立锥之地。

门规的第一条便是不得对外界提及师门的存在,舒怀玉小时候还以为是祖上得罪了人怕别人来寻仇……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但若真有所谓灵物,师父又为何对天道极为排斥?

“我并无欺瞒,天道之物由先天易术所指,不会有错。”桑景榆温和注视着她,血誓如棘刺般扎入他的血肉,脖颈间一片鲜血淋漓。

舒怀玉看着那几乎发狂的血誓,深吸一口气让纷乱的思绪沉下去,血誓反应如此激烈,桑景榆应该没有说谎。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师父只字未提此事,门派传承到她已是第八代人,为何列祖列宗在时都相安无事?舒怀玉隐约觉得事情远比她之前想象的复杂,她的师门也绝不是一个避世归隐的小门小派。

“大道如烛火,修为则是因烛火燃烧而産生的黑烟……”桑景榆喃喃道,他曾经以为自己一直走在寻求光明的路上,没想到只是一只被黑烟迷了眼的飞蛾,并且险些走火入魔。

桑景榆周围的景物以他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败下去,传道堂的木质房屋腐朽坍塌露出灰色天空,苍松翠柏也渐次枯黄。

“务必提防时不骞,我此言并非为自己开脱,但六门当年的图谋,确是自钦天阁而始。荣霭已死,现在是我,下面就该轮到逍遥门了。”桑景榆轻叹一声,“当年天谴过後归墟秘境消失,他们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无去尘修为,便不要让归墟再度现世。”

舒怀玉觉得桑景榆也好,大司命也罢,一个两个都太看得起她了,还什麽再度现世,那麽大一个秘境,说没就没,是她随便就能变出来的吗?

她在师门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几十年,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其真的知之甚少。她本以为见到了桑景榆便能解开当年之事,没想到却坠入了更深的迷潭。

舒怀玉看着桑景榆不断消散的身形,忽然想到什麽,忙接着问道:“当年六门北上灭星华宗之事是否与归墟有关?”

“此事我还未查清,只是……”桑景榆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歉疚,“现在想来,星华宗那一阵风头盛得蹊跷……单论杀的人,其实长离远比他们多。”

就仿佛有人刻意将玄门百家的视线引到那里一样。

桑景榆话音未落,整个识海忽然剧烈震动起来,灰蒙蒙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了个大口子,这不是他的识海在自行坍塌,而是有人从外部强行闯入。

舒怀玉向空中裂缝望去,却惊诧地看见一人白衣翩翩手握折扇立于虚空之上——是沈明澈。

沈明澈目光扫见舒怀玉,身形瞬息便落下,狠狠瞪了她一眼将其一把拽到自己身後,咬牙切齿道:“舒怀玉,你能不能别老一声不响就跑没影。”

言罢,他赌气般地转过头,板着一张苍白的脸注视着桑景榆,漂亮凤目中冷意倾泻而出。

这是二人相识以来,沈明澈第一次叫她全名。

舒怀玉瞬间就明白了——沈明澈误会桑景榆把她的元神带到识海中欲行不利。她刚想呛他一句“狗拿耗子”,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宛如终年的积雪消融一隅,化为涓涓细流润物无声,那些冷言冷语不上不下地堵在嗓子眼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独来独往太久,心中了无挂碍,也自认为不会成为别人的牵挂,毕竟曾经对她牵肠挂肚的那些人如今已成一捧黄土,以至于她甚至没有觉察出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微情感其实是熨贴与满足。

舒怀玉注视着沈明澈那并不算宽阔的後背,自己也没意识到唇角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竟是笑了。

桑景榆也对沈明澈的出现颇为意外,刚要解释却见他“哗啦”一声抖开雪白折扇,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舒怀玉以为沈明澈要强行抽出桑景榆的记忆,刚要阻拦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只听沈明澈低声道:“走。”

他话音一落便带着舒怀玉瞬间从天上那条裂缝消失不见。

桑景榆和舒怀玉都愣住了——这人虚张声势是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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