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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人祸(第1页)

天灾人祸

“仙君?仙君?”沈明澈伸手在舒怀玉眼前晃了几下,“想什麽呢?”

舒怀玉被他宛如大扑棱蛾子般挥来挥去的宽大袖袍打断了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飞快将千头万绪藏好掖妥,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淡漠神色。

沈明澈微微皱起了眉。

“无事,离啓程还有些时候,我出去看看。”舒怀玉的眸光宛如一汪平静的秋水,无论水底暗潮如何汹涌,面上也不肯露出分毫破绽,就仿佛展露一丁点软肋都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入漫天雨幕中,心思不知飘到了何处,竟连避水诀都忘了掐。

暴雨打在积水上泛起圈圈浑浊的涟漪,舒怀玉独自穿行于倾盆大雨中,双脚踩着水面如履平地。她环顾四周,危墙破瓦下隐约传来小儿啼哭之声,所见所闻与经年的记忆缓缓重合。

宛如一场大梦。

不过她如今已至凝神之境,心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内心虽五味杂陈却不至于乱了方寸。不远处早已关门闭户的铺子里传来男女的争吵声与孩童的哭喊声,她不用细听就猜了个大概,心中轻叹一声朝那破败的大门走了过去。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涉水声,舒怀玉回头却诧异地发现沈明澈举着把伞跟了过来。他没有灵力只能一路蹚水,那把中看不中用的花鸟油纸伞根本挡不住瓢泼大雨,他雪白衣袍湿了大半,长靴中浸满了泥水。

“想什麽呢,避水诀都不掐?”沈明澈像是对自己这副脏兮兮湿漉漉的样子颇为嫌恶,面上罕见地带了几分愠色。

他似乎是被淋透了,瘪着嘴破罐子破摔般将那把花里胡哨的伞往舒怀玉头上一斜,像是和老天爷赌气一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地暴露在大雨中。

舒怀玉觉得这人幼稚得好笑,明明是他自己要跟过来,被淋成了落汤鸡还不忘将每一根羽毛都奓起来,见人就要撵过去啄上几口。于是,她给自己和那只奓毛鸟各掐了个避水诀,转身向那户人家走去。

“接着。”

沈明澈从後边扔过来一个东西,舒怀玉接住後发现是个小瓷瓶,打开後有股淡淡药香——是辟谷丹。

“做好事也带我一份呗。”沈明澈拧了拧袖子上的水。

“多谢。”舒怀玉也不矫情,简单道了声谢,转身时唇角却极为罕见地勾起一条弧度,随後叩响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门後的场景和舒怀玉预想的一样,她将自己身上带的辟谷丹和沈明澈那瓶一起给了这户人家。

“此物虽不能满足口腹之欲,但可缓解饥饿。我不能在此地多留,若遇邻里所需,可将丹药分与他们。”舒怀玉看了眼一旁哭闹的幼童,默然垂下眼帘道:“这个孩子……留着吧。”

不等这对夫妇感谢,舒怀玉便悄无声息离开了,但内心却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她只有一双手,能捞起一人丶十人,却尚有千千万万人在苦海中挣扎。

她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纳闷师父当年是怎麽将那场蹊跷的暴雨停下来的。修士大能虽能翻云覆雨,但消解范围如此广大的一场天灾非人力所能及,况且灾祸亦由世间积累的怨气而生,贸然阻止必会背上因果。

玄门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修士不得随意干预凡人之事,即便遇到大灾,若非妖邪作乱所致,亦不能贸然插手。世间万事万物因果相生,不过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的道理,往往看似解了一时之急,殊不知埋下了更为深远的祸根。

凡人之事依然要靠治世之力,仙道看似能呼风唤雨,又何尝不是百无一用……

终归还是“事在人为”。

舆轺即将啓程,舒怀玉不得不返回仙驿,却发现沈明澈仍在原处等她。

“多谢你的丹药,之後还你。”舒怀玉淡淡道:“回去吧。”

“小事,我们俩还这麽客气?”沈明澈笑嘻嘻道。

舒怀玉心中默默腹诽:谁跟你是“我们”了?

两人在滂沱大雨中一路无言,临到仙驿时,舒怀玉忽然开口,“我常觉得,修士不该两耳不闻人间事,一心只修圣贤道。”

何为圣,何为贤?她始终觉得是一个无比吊诡的问题。若是修士皆一头扎进深山老林修长生不老,两眼一闭对世间疾苦不闻不问,那不是在修道,是在修王八精。她师父所传的道便不是如此,宁晏清身在灵山,心系凡尘,却照样一步步走到了九州屈指可数的去尘境。

大道,不该被界定。

“巧了,英雄所见略同。”沈明澈微微勾起唇角,却不复平日的戏谑之相,而是温柔又郑重,“若是人人自危,大能们个个深居简出生怕沾染因果,岂不是世风日下,仙道迟早要完。”

“你也不必介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救一人是善,救千万人也是善,此善与彼善皆是发愿,此心并无高下之分。”

真是母猪上树,铁树开花,孔雀会说人话了!

若是说刚刚沈明澈的举止让舒怀玉对他略有改观,这一番话简直让她有些怀疑此人被夺舍了——这满口跑舆轺的孔雀嘴竟也能吐出象牙了!

“我并非介怀,”舒怀玉收敛心绪平静回道:“我所能有限,只求问心无愧。”

沈明澈不知怎地突然大笑了几声,“哈哈,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好,我喜欢。”

只是沈公子的正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笑过後又凑在舒怀玉耳边道:“依我看,仙君这‘闲事’管得特别好!”

舒怀玉觉得,这才是沈明澈的正常状态,方才那番言论定是被夺舍了,她也没跟沈明澈计较,给这只不停打喷嚏的落汤孔雀掐了个净身诀便上舆轺静坐冥思去了,殊不知身後沈孔雀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随後的几天里,沈明澈除了偶尔无聊找舒怀玉侃大山外竟很安分地没有作妖。

***

三日後,舆轺抵达琳琅斋所在的中州琨郡。

中州是九州当中面积最大者,几乎和整个南境相当,也是王都所在。中州风物与四境不同,耀目金銮与粉墙黛瓦并存,巍峨庙堂与丝竹笙歌同在,不仅有凡间王公贵族聚集,许多大门大派也在郡中留有弟子常驻,城中亦设有专对修士开放的驿馆。

琨郡因举办在即的琳琅斋盛会而格外热闹,凡人修士络绎不绝,就连世家子弟与王公贵族都来了不少。

舒怀玉对衣食住行一概不挑,小时候不知轻重在後山招惹妖修没少被撵上树过夜,更何况她去昆仑後就一直用静坐冥思代替睡眠,但沈明澈酷爱享受,绝对不肯委屈自己,一下舆轺就拉着舒怀玉直奔中州名声最大的驿馆「牡丹亭」。

白茸花瓣一十有二,牡丹亭亦有十二层楼,屋檐如同花瓣一样层层叠叠打开,包裹着花蕊般的金色尖顶。十二级台阶直通门前,大门左右各题着两行大字——“牡丹亭外牡丹开,一枝千金君笑看”,横批“春色知我”。

舒怀玉看着雕栏玉砌的牡丹亭陷入深思——

这怎麽看都不像正经地方!

舒怀玉正沉着脸想转身就走,却听沈明澈在前边喊她,“仙君?”

牡丹亭外亦栽满了牡丹,舒怀玉擡眼向上望去,只见沈明澈站在花团锦簇中向她招手,微风将他雪白衣袍扬起,墨发飘飞如云,亭亭玉立宛如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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