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
窗外掠过一声尖锐的汽笛,路铮鸣这才把头转回来,他没在意爱车可能的剐蹭,心里想的全都是:自己怎么不知道尹焰有胃病?
那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看着尹焰,心情复杂,他草草喝几口粥,就开始惦记即将面对的画,这家店有名的砂锅粥被他剩下一半。尹焰食不言寝不语,吃得慢条斯理,不大理会他的提问,被问急了,就回一句到家再说。
路铮鸣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路上,他都没再说话。
他本打算和尹焰在车上发生点什么。自从买了车,他就没和任何人在车上发生过关系,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谁值得他把车弄脏。尹焰上车的时候,他就动了心思,想开点玩笑做些铺垫,结果一路也没找到机会开口,索性放弃。
尹焰的工作室在一片高档小区里,他在地下停好车,正要开门,又转回来拉住尹焰。
“那个……”他有点为难,“我怕上楼之后,就没心情了。”
尹焰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恍然醒悟,探身轻轻吻了他一下,开门下车。
电梯微微抖动,路铮鸣的心情也无法平静。
他太久没走进这栋楼。之前他来这里,无非是看画访友,尹焰偶尔留他过夜,但一切都很单纯。路铮鸣出于性取向,难免对尹焰有过想法,看到他满屋的女性肖像,就让这件事迅速淡化了。
故地重游,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好久不来,你这儿……也没什么变化。”
路铮鸣面色如常地找话,脑中心猿意马。压不住的性幻想不时跳出来勾引他,提醒他窗纸戳破之后,很多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生。可那幅讳莫如深的画又突然出现,把他的绮念瞬间冻结。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总算把他从水深火热里解脱。
尹焰的工作室是比通常户型大些的四室两厅,两间被用做卧室和客房,一间用来存画。最大的一间和其他房间一样,铺着黑胡桃木地板,沿着墙有一排半人高的矮书架,同样是黑胡桃木制作,昂贵而厚重的原版画册整齐地排列着,整间屋子干净得不像画室,倒像一间书房。他很少往墙上挂画,保持着四面白墙,除了画架上没完成的作品,屋里就只有一幅伦勃朗青年时期自画像的复制品,立在那排书架上。
“还那样。”
路铮鸣走进屋子,又感慨一遍。
尹焰去吧台做咖啡,他自己不喝饮料,家中却备齐了咖啡和茶叶,咖啡机都是万元以上的商用半自动。
“别做了,我不喝。”路铮鸣摸了摸裤兜,刚才走得急,没来得及拿烟,“我下去买包烟。”
尹焰又从吧台里取出一盒烟,是路铮鸣常抽的牌子。
“哟,你这……”路铮鸣接过烟,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
他以为尹焰备着他爱抽的烟,是有期待他来访的意味,顺着尹焰的手看过去,才发现吧台的盒子里,放着好几种香烟。
路铮鸣顿时没了抽烟的心情,拒绝了尹焰的打火机:“算了,先看画。”
尹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进存画的房间,抬出一幅两米高的的大画。路铮鸣从没见过尹焰画这么大的画,帮他一起把画抬到客厅,翻到正面,靠墙放下。
他刚要问他为什么画这大的尺寸,看到画面内容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深海一样冰冷的蓝色上,浮着一个灰白的,幽灵般的人形,路铮鸣认识她。
那是颜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