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但气人,巳予说:“不是吵不吵的问题。”
“那有甚可烦?”沈清明脸皮奇厚,哪还有点双栖尊神的做派,浑然无赖,纡尊降贵一般道:“我不出声便好。”
那模样,仿佛做了天大让步,要人感激涕零叩谢尊神体恤。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巳予默念两句,一颗心刚落回去又被提起来,只听见“嘭——”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噬人佛咆哮着剧烈摆动,回光返照似的蹦到半空中。
巳予站不稳,撑在玉棺,喊姜衡:“出什麽事儿了?”
姜衡没回答,反倒沈清明先出声:“惊蛰君解了禁锢术,但看样子,禁锢术被下了第二层咒,噬人佛疯了。”
噬人佛疯不疯不要紧,她快疯了。
再这麽颠下去,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笃。
笃笃。
笃笃笃。
玉棺里头传来声音,换了别人早吓破胆,偏偏巳予艺高人胆大。
她屏住呼吸,推一把冰冷的棺盖,居然轻而易举推动了。
猝不及防的,江泛吊儿郎当的飘出来,欢快地跑了。
阴风阵阵透心凉,巳予却心急如焚,忙重新盖上棺盖去抓江泛。
一缕魂魄借着大风,跑得飞快,等巳予追出来早已无踪影。
光朱灵乌倏地灭了,黑暗骤来。
“哈哈哈哈——”
有人在笑,笑完哼哼唧唧,抽风似的,听声音像是江泛。
那动静忽远忽近,远时笑得人发毛,近了又震得脑瓜子疼。
被吵烦了,巳予从地上捡一个鹅卵石飞出去传来“哎哟”一声,金贵少爷从没挨过打,气得破口大骂:“谁啊,谁砸我!”
巳予掷地有声:“我!”
静默一瞬,那惨笑越发丧心病狂。
“哒哒哒”,听着是在朝她跑来,想必江泛听出她的声音了。
“阿予,阿予,你怎麽来了,我约你来泛舟你不来,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江泛边跑边喊,“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即刻来接你,我们去泛舟。”
鬼喊辣叫的,但凡换个人,都得留下心理阴影,闭眼全是做噩梦。
巳予不觉得可怕,但闹心。
巳予皱着眉,想等江泛跑过来再一把擒住,带回去给江太傅好好管教别没事儿出来乱跑,更别只顾着儿女情长不念父母养育之恩。
无论多风光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免晚景凄凉。
风吹动衣摆,她屹立于黑暗中,像一个等待决一死战的女剑客。
没等来江泛自投罗网,识海里那位幽幽接腔:“原来这就是江泛,长得一般,你眼光越来越差了。”
说好的不出声呢?
这大仙真是矜持不到半刻,巳予没好气道:“关你什麽事?”
那边沉默了片刻,巳予想象了一下他那张棺材脸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谁知沈清明却说:“我要是你,可笑不出来。”
没有阴阳眼,又不好意思找沈清明借光,巳予只得竖起耳朵,可哪里还有江泛的动静?
巳予:“魂呢?”
沈清明云淡风轻道:“跑了。”
显而易见的事,巳予拳头硬了:“跑哪儿去了?”
沈清明沉吟着:“我哪里知道,反正掉头跑的,你要不要去追?”
那语气欠儿不嗖嗖的,巳予拧眉:“是不是你吓的?”
岸边,沈清明想象着巳予鄙夷的眼神,莫名心情愉悦,“有这个可能,毕竟那些东西都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