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也中毒了麽?巳予一惊,分辨不出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定睛时,黄栌勾唇,“天道自诩为世间法则,所谓风霜雨露沧海桑田,只是他布下的一个局,以一个灾挡另一个灾罢了。”
转瞬,那道狡黠的目光又挪回了空身上,“千疮百孔,历法满口仁义,却也只是为以一己私利。”
秋风剑蓄势待发,那人来回穿梭在了空跟黄栌中间,她迟迟不敢动手。
这竖子!巳予被他晃得头疼,就听见他又说:“这些坠落的神明里,只有你们这些节神的骨头最硬,感谢上巳君救出寒食,如若不然,我只能继续沉睡。”
水缸里变成殷红的一缸血水,那莲骤然枯萎。
沈清明伸手,从水缸里捞出一个人,脸上惨白,跟在无名之墓看到的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是江泛。
不是只有一缕随时飘散的灵魂,而是那一具被沈清明藏起来的江泛的尸身。
他面色冷峻,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尽管巳予眼眶泛红将哭不哭时,他依然只是面无表情地把那具尸身扔在了地上,从来桀骜的神明纡尊降贵不止,卑躬屈膝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用这种方式折辱神明,以此宽慰几百年蛰伏的屈辱。
寒食魂魄飘然冒出来,瞧见沈清明後,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他粗暴对待。
转眼看见巳予,张张嘴,似乎有很多想说,可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刚一张口,就被沈清明的流觞勾住魂石,毫不留情地拽到了自己手上。
“清明——”寒食哽咽着,被流觞缠住脖颈,含混不清地喊他的名字,可他已经叫夺命蛛迷了心智,哪里认得出他是谁。
他已经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了!
那佛像面露喜色:“清明,做得好,节神的魂石,可不能让肉︱体凡胎糟蹋,快,拿来给我。”
沈清明捧着寒食的魂石,一步一步朝那尊佛像走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为他的神明献上宝物。
失去魂石,原本完好的没有腐败的尸体跟莲花一样迅速凋零成一堆白骨。
沈清明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羁绊,让他裹足不前。
莲花座底下再次响起激烈的鼓声,像是一个人的心跳,只是跳得太快了,很难把它跟心跳想象在一起。
大道催促:“清明,快,快把魂石给我。”
他喊一声,沈清明便如大梦出醒,肩膀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要干什麽,再次朝佛像走去,短短几步路,他却走得很艰难,不知道是被什麽拉扯住了步伐,又或者残存的意识与理智在阻止他为虎作伥。
大道吞噬节神会发生如何,巳予不得而知,只是潜意识里认为如论如何不能让它如愿,她攥紧三枚铜钱,那一条串联钱眼的红线骤然出现,如同暗夜里爬行的蛇,滑出去捆住沈清明,把他钉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在流觞飞夺而出之前,巳予几步闪过去夺走魂石,夺门而出。
红线很快被斩断,沈清明追出来,那龙盘旋,前有拦路虎,後有夺命人,巳予无处可逃,慌不择路择路,一脚踩进沈清明画的隐身符上。
接着,那底下伸出一双手,径直把她拉了进去,很黑,阴风阵阵,还有人在呜咽,鬼哭狼嚎,她什麽因为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人在拉着她往前走。
前面是什麽地方?
他走得很急,以至于,巳予踉跄好几步,等终于那哭声终于渐行渐远,身前的人才缓缓啓口,“林老板,我是柳中元,是老沈让我来帮你。”
在她的记忆中,柳中元是个混不吝,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她对沈清明竟然跟他无话不谈一直十分困惑,然而每一次沈清明有难,他都挺身而出,搞得她时常吃味,仿佛他俩才是天生一对。
忽见彼岸花,夹岸数百,红光闪烁,中无杂树,只见花不见叶,巳予迟疑:“这里是冥王殿?”
柳中元指着前面黑洞洞的地方说:“嗯,老沈说有话留给你。”
巳予不喜欢这个字。
留,很不吉利,他又没死,有什麽话,不能等他清醒了再说?
柳中元察觉到她的低落,解释说:“那什麽,嫂嫂,你别多想,不是什麽临终遗言。”
嫂嫂?巳予奇怪地看他一眼,追问:“那是什麽?”
柳中元推开那扇门,说:“是无根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