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明一擡袖子,巳予生怕他故技重施,再把自己圈进结界里遇到踹人不眨眼的坏小孩,她一脸警惕:“瘟神,你想干嘛?”
素白的手指抱着手臂,活像怕人侵犯的黄花大闺女。
那张脸,在珠子烤的有些红,身上淋了雨,湿漉漉的,又有些可怜。
沈清明抿唇隐住笑意,说:“好了。”
身上热烘烘的,沈清明手起手落间,湿衣服已经干了。
沈清明的体贴不动声色,却震耳欲聋。
巳予忘了讲一句多谢,全身心压抑心里那股子再次汹涌的躁意。
太没出息了。
谁让沈清明雄姿英发,不问潘安,可不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巳予动一下,就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着跟沈清明相似的气味,情暖生香,四百多年的老脸红成十月的柿子。
美人脸红多生动,谁都要多看几眼。
姜衡没人可儿女情长,四百多年没见过巳予这般娇羞婀娜,权当她身体不适,关心成捣乱:“阿巳,你不舒服吗?脸跟猴子屁股似的。”
巳予:“。。。。。。”
姜衡一向这般拙口钝腮的吗?
怪不得一直孤家寡人,嗓子难听,讲话还棒槌,叫人蹭蹭冒火。
沈清明竟跟着凑热闹,问:“林老板可是身体不适?”
林老板不仅身体不适,心情更不适,她摆一摆手,无话可说道:“死不了,不是要去无名之墓,还不快走?”
一路无话。
沈清明先前提醒莫要高声语恐惊地下鬼,到了墓地,流觞撞了几回倒在地上,沈清明浑然不心疼,一句“再来”顿时地动山摇。
巳予:“。。。。。。”
说好的轻手轻脚呢?
她忽然福至心灵,意外察觉沈清明在生气。
只不过,气什麽?
姜衡站在一侧,添油加醋问沈清明需不需要他引雷,巳予阴差阳错品味出一丝助纣为虐的意味。
这两位不愧是春神中的最佳拍档,沆瀣一气起来群鬼生畏。
沈清明摆摆手,示意不必多此一举。
“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咒声落,鬼门大开。
姜衡:“。。。。。。”怪不得说不用,原来是为了在巳予面前开屏
沈清明还真不是为了开屏,念咒语逃不过历法,此事牵扯甚多,疑点重重,他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惊蛰引雷搞不好人尽皆知,思来想去,念咒勉强算上策。
他走在前面,姜衡殿後,巳予走在两人间。
追魂铃没动静,巳予忍不住问道:“江泛还在吗?”
“不知。”沈清明言简意赅,“有人来过了。”
巳予:“谁?”
墓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递过来一只手,巳予吓了一跳,沈清明在识海里出声:“是我。”
巳予踌躇着,缓缓把手递过去。
沈清明的手很大,能把巳予的手全包进去,她任由沈清明握着,有些不合时宜地心猿意马,但是很快,沈清明的话让她彻底没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那两头怪物跟阴阳阵都被转移了。”
水池不过只是普通的水池,几个水鬼正在游泳,见了沈清明钻出来跟见了阎王爷似的,钻进更深的水底。
前後不到一个时辰,若不是背上伤口隐隐作痛,沈清明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墓里静悄悄的,回声绕梁,沈清明牵得用力,她轻轻动一下,沈清明稍稍松开一些,她趁机在他手心画了几笔,旋即沈清明便听到了江泛与小男孩儿的对话。
“瘟神,你听到了吗?”
沈清明没见过但听过:“嗯,你画的是邪祟间盛行的镇宅仿音咒,因以模仿神明之音导致诸神名声受损,後来天道牵头将咒音图纸销毁,你怎麽会画?”
巳予在夺命蛛巢穴里说很眼熟,如果巳予潜意识里的熟悉感来自于上巳,那上巳又是什麽时候学会的,为什麽他从来不知道?
姜衡惊悚:“阿巳,你什麽时候学了仿音咒”
什麽仿音咒,巳予闻所未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眼熟,画出来後听到了那段对话,你说那个小男孩儿是不是踹我那个?”
仿音咒记录的声音旨在蛊惑人心。
不入流的咒文竟然重出江湖,思及那两头不该出现偏偏出现如今又莫名其妙失踪的水怪,沈清明用指尖摩挲自己的手心,呼吸沉稠。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有点失去控制,我去水底看看。”鱼又开始甩尾巴,巳予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瘟神,你别走,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