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很可耻的,沈清明竟然生出“生同衾死同穴”卑劣想法。
事不宜迟,需要尽快解决另外三头凶兽。
“也罢。”沈清明嘀咕一句。四凶分居穷山恶水。
鼗戊已除,还剩溷逇丶蛩炁丶夲蛈。
溷逇狡诈,性情凶暴,厌恶善良,巳予这样怜悯衆生的大善人它最喜欢,一口一个,多少都不在话下。
蛩炁凶狠,衷信全无,好人之言偏不信,坏人之语它全听,巳予没半点儿坏心思,首当其冲成它盘中之餐。
夲蛈,形如蜘蛛,身壮似木,魁如高山,猛比窫窳,所困之处,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只因它个性贪婪,什麽都吃。
溷逇在风雷山,常年雷电交加,一雷之下必死无疑。
蛩炁困于大水泊,泥淖之下,寸步难行,越挣扎越深陷,最後沉入沼中,永不见天日。
夲蛈囿围食人蹇,四面环山,山壁之上镌刻至理名言,佛道儒三魂日夜诵读摧磨。
相比之下,断头崖的瘴气不值一提。
沈清明垂目扫一眼巳予,颇为郁卒,被看得人咂摸出一丝破罐破摔的无奈,以及一言难尽的沉默。
巳予救人不恋战,她没正儿八经打过架,壮士出征第一回,对手穷凶极恶,势必一场酣战,想想还挺刺激。
不知者无畏。
依着巳予的性子,知不知,都是那副没所谓的样子,她掀唇想说点什麽,最终选择靠眼神传递要跟沈清明出生入死地决心。
然而生死与共不过是瞬间的想法,找了几百年才找到的人,怎麽能让她去送死。
他冲姜衡摇摇头,慢吞吞吐出两个字,“不行。”
巳予才不听:“瘟神,摆什麽要死不活的脸色,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一起好过你单打独斗,就算我再差劲,等你和姜衡解决掉凶兽,我抓个鬼还不行麽?”
这祖宗太瞧得起自己,也太低估凶兽,沈清明既用凶兽摆阵,一来,江之远一定深不可测,二来,凶兽恶鬼独霸一方,鬼气登峰造极。
若不是利用清明当值,换其他时日,就算沈清明,也未必能压制得住。
况且,杀凶兽时心要很手得辣,腥风血雨的,沈清明不太想巳予在旁边围观。
这瘟神油盐不进,巳予拿出杀手锏:“不带我去,你别想离开我半步。”
方才沈清明正在收尾,鼗戊的尸身才埋了半截,就被巳予几嗓子吆喝回林巳酒馆,这无赖祖宗说得出做得到。
他们之间的小情趣变成了阻碍,偏偏沈清明束手无策,只得妥协。
“——天杀的,谁偷袭老子,放老子出去,老子一定要你祖宗的命。”
巳予突然听到一声咒骂,隐隐绰绰的,并不真切,可是语气活像谁撅了他祖坟一般恶劣。
可是嗓门低沉,跟捂着嘴巴似的,嗡嗡的,像是从沈清明别在腰间的竹箫里传出来的。
巳予低头伸手抓空,竹箫晃晃荡荡,叫沈清明摘下握在手里,宝贝似的护着,“别动。”
还挺凶。
这瘟神脸上沾着血渍,越发不可一世。
巳予缩回手,大约懂了,“看来鼗戊在里头骂你。”
沈清明置若罔闻地点点头:“无妨,骂的越凶,怨气越重,杀伤力越强。”
这都是什麽野路子?
沈清明这人长得一清二白的,折磨侮辱人的手段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上不得台面,“江之远到底什麽来头,害得清明君连夜造鬼。”
沈清明收起竹箫,垂眸,深沉道:“算得出来头的都好对付,算不出来头的往往是同类。”
巳予跟姜衡闻言皆一怔,他这句话几乎明示,江之远不是鬼上身,所以要以四大恶鬼锁阵,才能困住江之远。
事不宜迟,姜衡说:“我们走。”
沈清明叫住他:“等等——”
巳予转身,却见沈清明一言不发地拿了根绳子捆住姜衡,“。。。。。。”
“你捆姜衡做甚?”巳予去拦他,“他抓鬼不在行,但他打架很行的,你不是讲,二十四节神,他堪称战神,你把捆这儿一个人去单打独斗,你疯啦!”
沈清明半真半假道:“没疯,让你同我去是我拦不住你,但惊蛰君是天地生机,他不能有事。”
“沈清明!你松开我!”姜衡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如果你不让我去,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麽。”
沈清明在他手上压下一道黄纸,看着巳予的眼睛,郑重又克制道:“有林老板生死相随,为了她,我自当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