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清明一掌直接甩出断头崖,能不快麽?
姜衡不知画了个什麽符,突然桌案上簇起一豆火苗,顷刻间把桌上的符纸烧得一干二净,巳予看见火就一肚子气,“你们节神是跟火过不去麽?动不动就画符起火,怎麽,你打算烧了林巳酒馆,从头再来?”
嚯,这个火气,看她两手空空,姜衡便知巳予此去无功而返,鼗戊本就很难对付,打不过实属意料之中,“不打紧,再想别的法子,你看,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符,烧了兑水里喝掉,也能驱邪避祟。”
闻言,巳予瞥桌上那一摊黑灰,问:“你打算大张旗鼓告诉上京城百姓,江太傅是个邪祟,还不止,鼎鼎大名的江公子身体里其实装着他亲娘,他家仆人黄栌身上被种了傀鬼术,随时招来阴邪作祟,让大家都来林巳酒馆拿符纸救命?”
姜衡:“。。。。。。”
邪祟之说,是不能大张旗鼓宣扬的,否则巳予也不必大费周章以林巳酒馆作掩护。
一旦百姓人人自危,势必天下大乱,为历法与天道所不容。
遑论,江之远隐藏多年,深得人皇宠爱,在没有十足把握拿下他之前,韬光养晦为上策。
姜衡深为处境发愁:“其实就算我们不出手,清明君身为四尊,上古凶兽哪个不是他镇压的,区区一个江之远,根本不在话小,我们要不还是别掺和了罢。”
不知为何,自从沈清明出现,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一直压在心口,让他喘不上气。
巳予不怀疑沈清明无所不能的灵力,只是他与江泛也好,江之远与赵婉儿也罢,无甚私交,做起事来可能更得心应手,不会被感情所累,但正因如此,才需要巳予在其中周全,要是沈清明一个不高兴,盖棺定论,连累江泛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可真是回天无力。
反正,各自为政,沈清明要做他节神该做的,巳予也要做她巳予要做的,总归都是救人,殊途同归。
巳予记恨那一掌之仇,“沈清明?他做他的,我干我的,我巳予想干什麽,难不成还要看他眼色不成?”
不是才一眼万年,怎麽就跟冤家似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姜衡问:“你们吵架了?”
上哪儿吵去?
想起沈清明那个笑容,巳予格外烦躁:“跟谁吵架?沈清明?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节神,我一个市侩开酒馆的怎麽敢跟他闹脾气。”
听听,分明就是闹别扭,这两人可真没安分的时候,姜衡道:“清明君不善言辞,但总归不会害你的——”
“停,打住!”巳予打断他,“我就是被沈清明一掌拍回来的,不仅如此,他还放火烧了荔兰谷,一棵不剩,居然还舔着脸说什麽春风吹又生,我打的他娘胎里又生。”
越想越气,站起来拔腿往外冲,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疼得眼冒金星。
啧,真是流年不利,命途多舛,谁啊,突然冒出来,没长眼睛啊!
再定睛——
沈清明!
这瘟神还敢来!
巳予横眉冷对:“沈清明!”
她凶完一句,视线才缓缓落在沈清明身上,他身上沾满血渍,从左脸顺着脖子往下滴,沈清明平复着喘息,问:“你喊我做什麽?”
巳予忘了呼吸,“你受伤了?”
沈清明摇摇头,“不是我,是鼗戊。”
“你杀了它?”沈清明有足够的本事杀掉这头凶兽,只是——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同样,鼗戊困于断头崖,死期未到,沈清明这是要干什麽?
身为节神,定然不会如此不知轻重,莽撞行事,可是,他却掷地有声地说:“是。”
是。
是?
沈清明疯了麽?!
这般凶兽,死了便是最凶的厉鬼。
等等——
巳予猛然意识到什麽,狠狠地皱着眉:“沈清明,你的阵法,该不会就是杀掉凶兽成厉鬼,跟江之远对抗?”
“是。”又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巳予越发暴跳如雷,“疯子,历法和天道会如何惩罚你不说,身为清明节神,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遭到反噬?一旦这些厉鬼失控,它们会来追杀你,或者就是至死方休的怪物,死了不更要命,沈清明,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清明神,而是彻头彻尾的大糊涂神!”
都这时候了,她还计较什麽被一掌拍出断头崖,沈清明说江之远与虎谋皮,他现在做的事和江之远有何分别?
沈清明那双手沾着血,想摸一摸巳予的脸,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看着巳予发红的眼眶,竟然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晴光映雪似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巳予彻底失去理智,火气腾腾烧得人无法喘息,“沈清明,什麽时候了,你竟还笑得出来?”
沈清明笑得越发恣意,连胸腔都在起伏震荡,极其满足道:“林老板关心我,难道不是天底下最让人得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