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栌万万没想到,起承转合竟遭到扒衣之辱,脸都红了,又不敢指着沈清明的鼻子骂,只能无助地看向自家主子,祈求主子能给他公道。
然而他主子自身难保,哪敢张嘴为他说话。
沈清明虽然为人冷冰冰的,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故意刁难人,只是他从来不喜欢多做解释,简言之,人狠话不多,立竿见影之前,很难预料他到底意欲何为。
掀黄栌衣服时没犹豫,等黄栌真衣不蔽体时,沈清明又十分多馀擡手挡住巳予的眼睛,别别扭扭地讲:“非礼勿视。”
非什麽礼,巳予从来不拘小节,拨他的手,抱着手臂问:“你把人剥个精光要做甚?”
黄栌被四双眼睛自上而下瞩目,手矜持地护住胸前两点,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低着头装鹌鹑。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要被公开处刑,谁叫他就是个人微言轻的下人,随便什麽人都能给他脸色看,这就是底层人的命运。
等级面前,谈何尊严?
他十分有自知之明,虽然委屈,却不敢妄动,静候发落。
沈清明没晾他太久,沉声命令:“转过来,背对林老板。”
黄栌很瘦,跟沈清明那副躯体有着本质区别,巳予刚想说又没什麽可看,话到嘴边又兀自咽回去,原来衣服上的黄符不上算,黄栌背上刻着一张巨大的傀鬼符,覆盖整张背。
巳予:“这是——”
沈清明竖起十指抵在唇前,“嘘。”
阒然间,半空中出现一支毛笔和一个砚台。
砚台里,是红色的朱砂。
黄栌见识了什麽叫真正的笔走龙蛇,沈清明提笔蘸墨,在一句冷漠的“闭眼”之後,冰凉的笔尖在他身上游走。
七笔八画,落笔成符,沈清明倒要看看,是刻进皮里的傀鬼符厉害,还是他这至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抓鬼符更胜一筹。
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
黄栌眼皮抖得不成样子,他脸上花红柳绿的,跟巫师做法似的煞是骇人,沈清明念一句咒语,符咒笔迹闪一下光後,倏地消失。
巳予在识海里问:“你画的什麽?”
沈清明:“他引鬼我抓鬼,看谁厉害。”
又是抓鬼符又是隐身咒,这瘟神的花样还真多。
听那语气甚为得意,这厮打算抓了策反怎麽着?
沈清明把衣服丢给黄栌,说:“赶紧穿好。”
“哦。”黄栌乖乖穿衣服,看着情状,赵婉儿犹豫道:“那,接下来怎麽办,我不敢回太傅府,江之远到了晚上兽性大发,我清白难保。”
清白两个字说得含糊又小声,黄栌没听清,但是听到江之远的名字不由得心惊,难道江之远已经知道江泛中邪的事?
完了完了完了。
一切终究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还回什麽太傅府,直接上楼跳河自尽一了百了干净痛快。
穿衣服的动作变得缓慢,拖延时间一般,黄栌整个人都不好了。
鬼要抓,坏人要除,好人也要救,除了找了个人来承装他的妄执,十恶不赦的事,江之远恐怕不止做了这一桩,巳予一想,赵婉儿的担忧不无可能。
无论是赵婉儿还是这具身体,都不该遭受不明不白的侵犯,她问沈清明:“瘟神,你有没有什麽,能保护‘江泛’。。。。。。屁股的法子?”
堂堂四尊,哪里来的那种东西?
沈清明嘴角一抽:“没有。
巳予满是怀疑:“又不需要你给什麽法器,这不是看你神通广大,竟然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我真是错看你了。”
沈清明难堪道:“你当我是什麽人?”
说话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巳予又嘀咕:“姜衡,你那儿有没有守身如玉咒之类的?”
姜衡清心寡欲,鲜有跟人打交道,更不可能会这种咒语,他摸摸鼻子摇头,“没有,照我说,根本不用缓兵之计,江之远既然作恶多端,只要逼出邪祟後交给人皇处理就行,我们不必过多插手。”
沈清明平静道:“我怕的是,这件事不止邪祟那麽简单。”
姜衡挑眉:“你的意思是——”
他看向沈清明,两个人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後,姜衡了然。
这是他们共事多年的默契,巳予没跟上,有些不爽道:“你俩暗通什麽款曲呢?到底怎麽回事,说清楚。”
垂在一侧的手悄然握紧,沈清明最终只是摇摇头,说:“没什麽,林老板说的那东西我和姜衡都没有,我可以给你几道符,必要时,可以救你一命。有劳你回府拖住十天半月,我需要布置一下阵法。”
赵婉儿点点头,接过沈清明的符纸,道:“好,黄栌,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