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碎石朝巳予心脏飞来,沈清明堪堪擡一下手,时间如同静止,碎石倏地停在半空。
他的怒气更甚,比滚滚天雷还要爆裂,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碎石旋即转道,齐刷刷砸回江之远身上。
血渍飞溅,碎石如箭贯穿,在他身上打出无数个窟窿,空气中血腥味弥漫,江之远呜咽两句,双眼瞪得老大,死不瞑目似的,就那麽咽了气。
蛩炁正要追上去拧断他的脑袋,没料到沈清明忽然出手,点愕然地转过头,盯着沈清明腰间的铃铛。
它还没过瘾呢,人就这麽死了?
蛩炁有些不甘心,撞开溷逇庞大的身躯,一口咬断江之远的脖颈,叼着头颅走到灵相前,扔下了那颗头,一脚踩了上去。
在文雅的人死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何况是江之远这种五马分尸的死法儿。
“软软别看。”沈清明贴着她的耳骨说一句,旋即便用白布蒙住了她的眼。
她不是胆小到需要被这般小心翼翼保护的人,凶起来的时候,她恨不得把江之远的那颗脑袋当球踢,可她还是接受了沈清明的好意。
江之远偏执又自私,多活一刻,对世人来说都是威胁,要真论起来,他们和江之远之间并未直接的深仇大恨,所以即便江之远死了,他们也没人感到痛快或者解气,反而因为死得太猝然,太轻而易举,而让沈清明生出难以释怀的不安。
江之远那具身体四分五裂,鬼刹一拥而上,似乎想要分而食之,铃铛再响,除了三兽阴灵,阵点上的鬼刹们倏地停住。
赵婉儿躺在台阶上,怀里的孩子安静地睡着,竟意外岁月静好。
可是骤然间,那双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黑漆漆的,瞳已经散了。
于此同时,东海上狂风掀起巨浪,清泉百丈化为土,鱼鼈枯死吁可悲。
姜衡与两条孽龙在雷雨中穿梭,猩红双眼在黑云中格外惊心。
两条龙卷尾缠身,死死困住姜衡。
他们的力气太大了。
天旋地转试回龙驭,却是踌躇不能去,再这样下去,姜衡就会窒息而亡。
密不透风的勒紧中,姜衡艰难地张开嘴,齿尖勾住一片龙鳞,死死咬住後,再一声嘶鸣中,终于得以喘息。
他咬掉了孽龙的逆鳞。
他们才刚化身为龙,逆鳞并不坚硬,不然姜衡的牙齿就会碎为齑粉。
姜衡两手间雷球跃起,天黑得犹如末世之夜,就在雷球要砸向孽龙要他们一命呜呼时,它们忽然调转方向,再次奔向上京城。
眨眼的功夫,柳中元就看见它们穿破乌云,要往深渊里扎。
有什麽在召唤它们,以至于它们拼了命想要重新进入深渊。
想也知道是江之远,柳中元等久了手痒,正想要活动活动筋骨,两条孽龙正中下怀,琴音一响,作千古绝唱,响彻云霄,肝肠寸断。
“从今後难跳九重围子连环寨,休想脱离十面埋伏大会垓”,琴音断,鱼丝网不破,龙落弦丝中,柳中元不正经地改了唱词,姜太公一般稳坐钓鱼台,看着两条孽龙苦苦挣扎,再嘲笑姗姗来迟的姜衡技不如人,“老姜,你做甚放走这两条小鱼?”
姜衡脸都黑成包公,气得就要结出雷球炸得两条刚蹦跶没几条的孽龙粉身碎骨。
柳中元却拦住他,哼哼道:“我抓的,清蒸还是红烧我说了算,你下去帮老沈,我听着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他没喊我,我又不敢直接跑了。”
柳中元一向心大,什麽都不以为意,能让他感到不对劲,一定出了大事,姜衡愠怒:“你怎麽不早说?”
按住琴弦,馀音戛然而止,柳中元撩眼:“还要怎麽早,谁叫你跑得慢。”
话音将落,只剩一道转身即逝的闪电,没入深渊入口那一片混沌之中。
“真是个急性子。”柳中元嘀咕一句,拎起两条孽龙,目光停在上京城主城中央那口水井之上,龙就该在水里,没事儿总想往天上蹦跶什麽。
他扯断两根琴弦,三下五除二把龙头龙尾绑在一起,一脚把它们踹进水井中,刹那间,两条孽龙骤然变成两座石像。
干了坏事就得绑着跪下赎罪。
深渊底,地动山摇。
沿着阵点,裂开缝隙,那些鬼刹着了魔似的,接二连三主动往缝隙里跳。
赵婉儿终于扔掉怀里的烫手山芋,伸着懒腰冲沈清明勾唇一笑:“呃唔——憋了这麽久,终于自由了,多谢清明君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