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游川低头后发现自己手中的扇子在摇了几下后扇骨居然折了几根,扇面软塌塌地倒下去,使他原本营造出的风流潇洒,富贵公子的形象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他收回视线,看见成导已经眉头紧皱。
他思绪飞转,立刻想出一个救场的方法。但在他开口之前,坐在席位后的宴凉舟居然先一步开口了:“景明,你这是又在哪里瞎胡闹了?”
沉游川心中一怔,宴凉舟竟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有对方搭戏,他的即兴发挥就能更流畅了。
他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只很自然地笑着接话:“冤枉啊师兄,我最近可安分得很呢。这是我前阵子新从金玉楼定制的折扇,今天刚从库房拿出来。”
成导一下来劲了,这个即兴发挥十分符合人设。宿景明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名贵折扇。
沉游川悠悠叹了口气:“小师姐是越来越过分了,这可是我花了五十金加急订制,专为今日的赏花宴准备的扇子。”
成导更加激动了。文中小师姐因为看不惯父亲和大师兄都更疼爱小师弟而与他不对付,常常对他做捉弄之事。
旁边的何秀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
她语气娇蛮:“是我|干得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那着锦戴金,招摇过市的样子!活像那京城里的纨绔,没有半分江湖儿女的大气。”
沉游川眉眼一挑:“师姐这话说的,你身上这件十分奢华的织金春彩留仙裙,用的还是我今年刚送进来的料子。这绣工,这手艺,一看也是宿家的大师傅做的。师姐不感谢我就罢了,怎么还端起碗来骂娘。”
“你!”何秀涨红了脸,在原地跺起了脚。
宴凉舟又接过来。他气质如梅似雪,眉头微蹙:“好了,师妹,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你怎么能偷偷毁坏别人财物,还对小师弟出言不逊。”
“我做师姐的教育他几句怎么了?师兄你就会偏袒他!”何秀十分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不肯认错,“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她做出气冲冲跑走的动作,代表人物下场。
宴凉舟叹了口气,清冷的脸上微微露出愧疚之色:“师弟……”
“无妨,师兄不必在意。”沉游川眉眼舒展,毫不在意地一笑,“一把扇子而已。”
他动作潇洒,看也不看地随手向后一丢。众人的视线随着飞出去的折扇一路划过,只见它精准地落入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哎呀,这一手相当帅气!何天王握住花影后的手,和妻子相视一笑。
可沉游川却像是将其丢给了什么人似的,面上一派矜贵散漫之色:“赏你了。扇骨虽然坏了几根,但锦面里的金线和用作扇骨的羊脂玉还算值点钱。”
岂止是值点钱,宿景明的任意一把扇子光材料就不下二十金。照这样推断,如果能稍稍修复一下,这把工艺极佳的定制折扇再卖个三四十金不成问题。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给了一个下人。
妙的是心思单纯的八号也耍宝逗乐,趁机接了一句:“多谢少侠!多谢少侠的赏!”
沉游川头都不回,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众人会心一笑。
成导兴奋地往前倾,这是书里没有的情节,却是小师弟身边会发生的事。
宿家世代巨富,即便是被灭门霍霍过,遗留的财富也能支撑起宿景明任意挥霍的富贵生活。
而且小师弟及冠后接手了家里的产业,他和祖辈父辈一样头脑灵活,把本就花不完的财富又越滚越多。
成导原本还在想这个试题片段不行,道具又出了问题,干脆等一轮结束所有人再加试一轮好了。
谁知沉游川对人物的理解和控场的能力出人意料的好,他这是挖到宝了!
大师兄显然也清楚宿景明这散财童子般的习惯,见状欲言又止,有些头痛的样子,但总归没有说出斥责或劝告的话。
察觉到了他的纵容,小师弟便笑眯眯地得寸进尺:“师兄,赏花宴的待客任务你先替我顶上一会儿吧。我要回去重新挑把扇子,不然彰显不出本公子丰神俊朗的形象。”
大师兄为人自持,性格清冷喜静,向来不参加这类热闹的宴会。可面对小师弟任性的请求,他叹了口气,居然由着他:“我只帮你招待一刻钟,你快些回来。”
小师弟展颜一笑:“如此多谢师兄。我定然快快就回。”
宴凉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师兄就此退场。
沉游川背着手,步伐从容在场上行走。因为失去了道具折扇,未避免画面动作单调,他在路过时顺手把那大花篮里的百合薅了出来。
折花欣赏,拈花一笑,又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时与他搭戏的演员终于姗姗来迟:“小少爷,弟兄们都准备好了。”这位“属下”快速汇报了几句,并不给沉游川递互动或反应的台阶。
“那就动手吧。”沉游川也不急,干脆不看对方,反而在走动间冲着远处微笑示意,像是边走边和熟识之人遥遥打声招呼。
面试官们顿时觉得他的处理很精彩。这样确实符合小师弟缜密的性格,在赏花宴中态度自若,一派和煦,任谁也想不到他微笑的口中在吩咐属下筹划残忍的血案。
而且沉游川抓住了人物特点,在对比中进一步凸显。
只见他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步伐轻快,语调平淡的感叹中却隐着冰冷森然的杀意:“巳时三刻,又将是一场精彩的大戏啊。”
美与恶的割裂与融合张力十足,让大家不由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