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她回忆起了她刚休年假回到家的第二天,打扫完卫生,顺带把家里所有垃圾拎下楼倒时,在陈上舟房间垃圾桶里看见的两个盒子。
那个当时还被她在心里调侃,小孩长大了会交女朋友了的盒子,尽管它全新地躺在垃圾桶里。
片刻,方姝挂掉电话,转身,大步迈进了陈上舟房间。
陈上舟从小乖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没有让他们多余操心过任何事情,所以方姝给他的隐私空间也非常足,偶尔进来帮他简单打扫卫生,方姝也完全不会胡乱打量、变动陈上舟的物品。
直到现在,方姝站在陈上舟房间的正中央,时隔多年,第一次认真审视了一番这个房间,审视这个房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正是这样的审视。
方姝才意识到,这个房间甚至是这个家,逢青的痕迹有多重、逢青和陈上舟之间到底有多亲密,有多超出合理逻辑的亲密。
衣柜里贴身衣物叠了两个抽屉,衣服不分你我的挂着,最底层的真空压缩袋里陈上舟的羽绒服和逢青的羽绒服是摞在一起的。
书桌明显有两个人在共同使用着,界限分明,摆着一堆不脏手但解馋的零食明显属于逢青的那一半,居然还要比陈上舟那半边占的位置更大。
床上的毛毛虫玩偶更不用说谁是主人。
书柜里甚至腾空了整整三层专门展示逢青的积木、模型、手办、漫画,有的还用透明的亚克力盒仔细地保护着,相比较,陈上舟的书籍在另几层就被挤得很可怜,还有的直接尘封摞在了书柜底。
两人睡觉时还锁了门。
这绝对不是一起吃饭方便、待在一起会热闹的范畴。
方姝后退两步,手撑在书桌上,深呼吸两口气后,强忍着着发抖拿起手机,给约好去爬山的朋友拨去电话。
“……抱歉,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爬山了,改天请你吃饭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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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学习,两人固定会选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店靠墙角落,方便逢青说小话的同时还方便逢青做小动作。
一入座,两杯拿铁被店员端上来后,逢青就开始了一边瘫在陈上舟身上打游戏一边小动作不断的日常活动中,没事儿就拎起一本陈上舟暂时不用的资料一遮,然后啄一下陈上舟。
这事儿逢青已经做得炉火纯青,又快又准还隐蔽。
下午,陈上舟去考试,逢青倒头趴在桌子上就睡。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香,还做了个挺长的梦,再睁开眼的时候,旁边沙发一陷,陈上舟已经考完试回来了。
迷迷糊糊地,逢青从桌子上直起身来,熟练地倒在陈上舟大腿上,双手环抱着陈上舟腰,又继续睡。
逢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直到感觉自己后脑勺被人揉了揉,又听见陈上舟的声音,“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逢青这才睡眼惺忪地支起身来,然后看见桌上摆着的一盘巧克力慕斯,睡意被嘴馋占据。
吃着陈上舟给他点的小甜品,逢青开始翻开手机看自己这几天收藏的旅游攻略。
塞一口进嘴里,又给陈上舟塞一口,他满脸期待道,“陈上舟,我已经决定好等你放假,我们去哪儿玩了。”
“去哪?”陈上舟问。
逢青:“西南那块,顺着条路线一直玩,哪儿都去,玩一个月!”
陈上舟点头:“好。”
“钱够花吗你就说好?”逢青又往陈上舟嘴里塞一口巧克力慕斯,明知故问。
陈上舟:“如果你没打算在那儿定居的话。”
两人的晚饭也是在食堂吃的。
吃完陈上舟又来图书馆学习了一会儿,一直学到晚上九点半,他们才收拾着东西往家回。
陪陈上舟学了一天,陈上舟没什么事儿,逢青倒觉得自己累得快要散架。
所以他不想马上回家,站在校门口看陈上舟准备招手打车了,他赶紧拉住陈上舟,指指二十米外因为太晚而空落落的公交站,“陈上舟,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慢慢悠悠在路上晃着,开窗子吹吹晚风,很舒服!”
陈上舟没有驳回他的提议,只提醒道,“坐公交可是要倒两趟才能到家,得一个多小时,确定吗?”
逢青点点头,又嗯嗯两声,“这个时间点回家那条线都没什么人了!很舒服!我们可以坐在很后面!”
和逢青预想的一样,因为学校地理位置太偏加上时间太晚的缘故,他们坐上公交车时,在站点等车的还是只有他们两人,车上更是空旷,加上他们一共也才五位乘客。逢青拽住陈上舟手腕往最后排走,坐到了倒数第二排。
空调的冷风乎乎从两人头顶打下来,逢青仗着坐在后排,他们的后面没有乘客,悄悄地就把车窗打开了一小条缝,实现自己在公交车上吹晚风的设想。
逢青正美美地感受着晚风和窗外徐徐而过的街景,倏然觉得自己耳朵被陈上舟一怼。
偏头一看,陈上舟给他戴上了一直蓝牙耳机,低头点着手机,下一秒,逢青就听见右耳传来很轻很缓的前奏。
回忆起小时候用来当做在客厅玩的背景音,偶尔看上两眼的偶像剧情节,逢青往陈上舟那边伸出手,用食指指尖轻轻地挠了挠陈上舟手背。
陈上舟看逢青一眼,读懂逢青的暗示后,他反手捏住逢青,又慢慢将自己的指节和逢青重叠,十指相扣,拇指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逢青的食指。
奇妙的感觉,逢青想。
但这感觉似乎有点上瘾,上瘾程度丝毫不亚于亲亲,逢青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