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
顾淮言本想着就此离开,可见那小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说吧,他们把你怎麽了?啧……今天,老子就替你做主。也算做一回英雄吧。”
可顾淮言话音刚落,他的腹部却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青年惊恐地猛一擡头,却见那肖玉满眼含泪地瞪着他,颤抖着收回了手,一词一句,绝望到歇斯底里。
“顾淮言!别再管我了!也别再和我说什麽……我自愿的,你所见到的——我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自愿的!”
她活在一片深海中,她的灵魂,一日日被海水侵蚀着,剥离着,逐渐沉溺。苏忆歌也好,顾淮言也罢,既然都救赎不了她——那又何必再见呢?让她死,让她溺死在这片海里好了,不再挣扎,或许自己离去之前,还能轻松些,不会有任何亏欠与遗憾。
此刻,她的目光那般空洞,可举手投足之间——连同她的思绪一起,皆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疯狂里。
“自愿?”顾淮言嘲讽了一句,“我还真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
肖砚皱起眉头:“顾淮言,别说话。肖玉最近情绪不稳定,莫要吓着她。”
说罢,军官又朝着肖玉优雅地笑了笑:“肖玉,不用太逞强,累了就歇歇吧。”
顾淮言心头一紧,上前几步,却又是想起什麽般,沉默了。
目睹此状,他竟有隐隐作呕之感。或许除了肖砚,没人会接受肖玉如今的模样。
奈何他一直被兄妹二人蒙在鼓里,直到如今,他才清楚肖砚究竟干了什麽。
但他知道,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让肖砚回头。此人的目的性很强,并不是他人三言两语就可说服的。
那……肖玉呢?
她开了口,语气出人意料地温柔:“你相信吗?我,肖玉,一直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胡说八道!你难道还不清楚你做了什麽!?”顾淮言听罢,整颗心都似被揪住一般痛楚,转头怒斥这罪魁祸首,“肖砚,你他妈看看你干的好事!无论肖玉还是你,这些年,我一直把你们看成我最好的朋友——结果一个四处坑蒙拐骗,残害无辜,一个愚蠢地跟在他身後,心甘情愿受他指使!”
说罢,他也毫不客气,直接挥起拳头,朝着对方的面门揍去。
肖砚反应迅速,即刻钳制住顾淮言的手腕。待对方稍许冷静下来,肖砚才缓缓松手。
“顾淮言,休要无理。”
“揍的就是你!”顾淮言眉头紧锁,咬牙切齿,“要是她因此受害……”
“我当哥哥的,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肖砚站起身,语气温和了不少,“莫要生气。今晚我买了两张剧院的票,你和肖玉一起去看吧。”
不知为何,顾淮言心中忽而升腾起一阵恶寒。
也不等肖砚阻拦,他背过身,干脆利落地一摔门,径直离去。
肖玉想出言挽留,却也得不到对方回应。
“没关系。”肖砚笑了笑,舒展开眉头,“顾淮言随性惯了。既然他不愿,我陪你去便可。”
“那……好。”
傍晚的剧院,门庭若市。
九夕咿咿呀呀一曲唱罢,座下满堂喝彩。
看着九夕那张熟悉的脸庞,肖玉有些发怔。她总觉得,剧院的那些人似是与她疏远了。他们不会再将目光投向自己,仿佛,自己只是剧院的一个过客,一个无人在意的过客。
肖玉收回目光。
自我不在其间,戏再出彩,对她而言也是索然无味。
趁中场休息之际,台下有人忽而站起。九夕收拢起水袖,侧头看去。
“九……九夕妹子,您等会儿。”
见到那张熟悉脸庞,九夕下意识想回避。
洛书文,他怎会来此?
“先生,有何贵干?若是无事,那我就先行告退。”
他回头,刻意改变了原先的嗓音,清丽的眉眼挑起一弯冷意。
“哎,我向您打听个人儿,是今个儿在座宾客的其中之一。”
九夕垂眸轻笑:“先生,我只专注唱戏。他们是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原来如此。”洛书文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回答,自是不惊讶,“对了,我有事要见你们团长,他此刻身在何处?”
九夕擡起头。
“抱歉,我不知道。”
洛书文被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他四下张望着,确认安全後,忙从衣袋里掏出一份信件:“这封信,我希望您可以交给他。您团长何时有空儿?我想和他谈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