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了钱情柔,娇生惯养二十馀载,从未过过这种日子。此刻的钱情柔灰头土脸的,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从容,但她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兴奋神情。
唐采禾打趣道:“钱姑娘这性子就不应该嫁人,白白蹉跎了好几年。”
胥凉城由青石与黄土夯筑的城墙出现在眼前,高大的城墙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屹立不倒。城内,街道纵横交错,虽不及凉州繁华,却更有边塞风情。
萧慕棉独自漫步在胥凉城中,这座边塞关隘之城并不大,但来往的商人不少,城内集市遍布,人来人往。
萧慕棉刻意避开人群,朝清净的地方而去,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山脚。擡头望去,隐约能看见缓坡之上的山门。
断壁残垣上尽是被大风黄沙侵蚀的痕迹,破败的大门爬满了蛛网,褪色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挂在大门之上,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萧慕棉歪着头认真分辨,斑驳的牌匾上残留着“琴心派”三个大字。她心中一滞,原来这里就是传闻中的琴心派。
推开大门,厚重的沙尘落了萧慕棉一身,入目之处,大火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黑色的炭痕爬满了梁柱,焦土与扭曲的梁柱交织在一起。
庭院中的石板路被大火烤得炸裂开来,缝隙中长出了杂乱的野草,春日的野花在残垣断壁间顽强地绽放,为这片废墟增添了几分生命的色彩,却又显得那麽格格不入。
一排排坟墓整齐地排列着,仅有一块碑立在坟头,萧慕棉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琴心派一百八十二人葬于此”。
萧慕棉来到山顶,偶尔一两只野鸟掠过上空,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为这片废墟更添了几分荒凉与寂寞。
她绕过烧焦的门框和断裂的石柱,来到後山,一座坟墓孤零零地立在这里。
青石的墓碑上刻着:师父何尘之墓不孝弟子苏闻逸立。
“何尘,苏闻逸。”萧慕棉轻声念出这两个名字,回忆起爹爹曾告诉自己的往事。
回到客栈,萧慕棉并没有过多停留,她清点好行囊,便向钱情柔辞行。
钱情柔诧异道:“你这就要回凉州了吗?可我们才刚到胥凉城,你不多玩几天?”
萧慕棉支支吾吾的,打算含糊过去。
但唐采禾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一针见血道:“她不是要回凉州,她是要继续西行。”
“西行?”钱情柔惊呼道,“你要去西域?”
萧慕棉犹豫再三,决定实话实说:“我要去天山,有些事,只有去了天山,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你要去辰星教?”唐采禾冷冷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隐忧,
“你可知那是什麽地方?出了胥凉城,便是常年不和的西域各国,各种魔道势力盘根错节,可没有一个人敢踏进天山半步。”
萧慕棉自是知道此行凶险,可她必须要去,从鲸海派到天水宗,疑点颇多,就连暗市背後的势力也指向西域。
如今万湖山庄已被架在火上,若查不到真相,中原武林势必会更加波荡。
钱情柔急得直跳脚,把唐采禾拉到一旁,悄悄说:“你有没有什麽毒可以把她迷晕?”
萧慕棉无奈摊手:“我可听见了。”
无论钱情柔怎样劝说,萧慕棉去意已决,嘱咐唐采禾保护好钱情柔,便骑着在城中购买的骆驼离开了胥凉城。
一路西行,虽方四月,烈日如熔化一般烫得每次呼吸都感觉炙热难耐,脚下是万里黄沙,远处是雪域高原。
一阵狂风卷起,刹那间黄沙四起,萧慕棉拉了拉面纱,遮住口鼻。
萧慕棉从怀中取出羊皮纸,这是百年前万湖山庄绘制的舆图,里面详细记录着从凉州到辰星教的线路。
伴着声声驼铃,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延绵的巍峨雪山如一道巨大的银白屏障横亘在天地之间,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高耸的山峰直插云霄,峰尖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驼蹄踏上厚厚的积雪,一个打滑,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萧慕棉解开缰绳,最後一次抚上驼峰,放任它自生自灭。
在雪山上前行并非易事,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落脚之处,大雪将所有凶险一并覆盖,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
脚下的积雪深厚而松软,脚步落下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寒风在山间呼啸,带着一种雄浑的力量,那声音如同远古的战鼓擂动。
萧慕棉哆嗦地拿出羊皮纸,可入眼之处白茫茫一片,所有的物体都被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间传来狼嚎之声,萧慕棉紧张地抽出长剑,冰冷的剑光映在红宝石上,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头狼出现在前方,庞大的身躯投下骇人的阴影。四周传来细碎的声音,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出现在夜色之中。
狼群包围了萧慕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