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块布已然被鲜血染透,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另一块白布却是干净得很,除了边角沾了些泥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血迹。
丫鬟与侍卫都低着头站在旁边,昨夜一事,让府里的氛围愈发沉闷死寂了,
潘淳玉负手站在一旁,浓密的眉皱得很紧,英俊的脸上满是燥郁。
管事祁仕业将油纸伞阖上,擡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禀报道:“二爷,人请来了。”
叶清圆与谢尽芜站在廊下,各自收伞,冲着潘淳玉略略颔首。
潘淳玉的眼下隐隐发青,眼珠也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他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神情现出了短暂的犹豫。
叶清圆讶异道:“潘公子,这是?”
潘淳玉简短地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淡声道:“多谢姑娘昨日留下的符纸,府里潜藏的妖已经降服,家母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会安排人设宴,好好地答谢诸位。”
话音落下,不光是叶清圆,连管事祁仕业都忍不住睁大眼,满脸震惊地望着他。
叶清圆只觉不对,这个潘淳玉一脸郁卒的模样,口中说着问题已经解决,脸上分明没有半点喜色,若非他此刻的行为举止尚显得正常,她都要怀疑他被鬼附身了。
潘淳玉的视线落在两具尸体上,仿佛有些头疼般:“这二人的皮肤下丶眼睛里都被塞满了细碎的刀片,不光皮肉被削得干净,血也几乎流尽了。死状凄惨,等同于千刀万剐吧。”
他吩咐下人将尸体搬出去,即刻安排葬下,另给其家眷打发了六十两作贴补。
雨势渐大,廊外湖面上的碗莲叶子溅落千道银线,水珠四溅,晶莹剔透,湖面被砸出阵阵涟漪。
叶清圆认真问道:“潘公子,昨日的符纸,果真将那只妖给杀死了麽?”
“是啊,姑娘的符纸威力巨大。”潘淳玉的眉心蹙起,仿佛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姑娘这麽问,莫非是对自己的能为感到不自信吗?”
“公子说笑了。”叶清圆扯出一抹笑容,“那请问潘公子,贵府中藏着的是一只什麽妖?”
潘淳玉紧皱眉心,半晌後,轻啓薄唇:“槐妖。”
他身後的管事祁仕业闻言擡头,又是一惊。
“槐妖?”
潘淳玉闭上双眼,颔首道:“她来的时候,漫天槐花,飘飞如雪。”
——碎雪障目,青磷挽风;婆娑花影,血染长亭。
碎雪障目,恐怕就是指雪亮的刀锋捣碎人的眼珠,塞满了眼眶。
叶清圆顿觉惊悚,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潘公子,槐妖可留下什麽痕迹?”她试探着开口。
潘淳玉的眉心微蹙:“不曾。”
叶清圆与谢尽芜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有能耐造出这麽大动静的槐妖,怎有可能被一张符纸打败?
这件事绝对没完。潘府必定还会闹出人命。
可瞧着潘淳玉此刻的状态,他像是坚信槐妖已除,一副别人说什麽都听不进去的架势。
叶清圆斟酌着措辞,却不料身旁的谢尽芜淡声开口道:“外头雨大,此刻不便返回客栈。潘公子,可否允许我们暂时在府中待上片刻?”
他这一番话说得客套有礼,潘淳玉想也没想,颔首道:“二位肯留下是再好不过,潘某荣幸之至。祁叔,吩咐人上茶。二位请进花厅说话。”
叶清圆诧异极了,一双端丽的眼睛睁大,回首望着谢尽芜,极小声道:“你不是对这件事没兴趣吗?”
“不必谢我。”谢尽芜同样压低了声音,低头在她耳边漫不经心笑了一声。
叶清圆只觉耳廓一热:“谁要谢你了?莫名其妙。我是怕你又在打什麽坏主意。”
谢尽芜唇角微勾,越过她,径自进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