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拦在白衣公子面前,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
那白衣公子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顿住脚步,犹疑道:“公子有事吗?”
谢尽芜的视线一落,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吃食:“公子可是要送给那位提灯的姑娘?”
不多不少,正好两碗。心中怀着何种念头,一眼便知。
白衣公子瞧见他眼中淡淡的杀意,心下有些发怵,道:“公子认识那位姑娘?”
“嗯,”谢尽芜只觉此人实在阴魂不散,白天时总盯着叶清圆看已经是极大的不妥,此时还妄想进一步发展,当真可恶。
他冷声道:“她不需要。”
白衣公子瞧他眸中有明显的愠怒,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冒犯。于是试探着问:“那位姑娘是公子的……恋人?”
谢尽芜闻言眉心蹙得更紧,只觉此人说话真是唐突。
可他眸光阴冷如冰,薄唇抿成一线,竟也卑劣地没有否认。
白衣公子面子当即有些挂不住,立刻作揖道:“在下冒犯,在下……实在冒犯!还请公子原谅。”
他只觉那姑娘相貌清润,笑起来也可爱,接连两次相遇说明就是有缘分,因此想要结识一番,还特意买了当下女孩子们最爱吃的荔枝乳糖浇,只等着开啓一段令人心动的邂逅。
谁料,这姑娘竟是已有恋人。
无地自容。白衣公子捧着两碗冰凉的乳糖浇,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谢尽芜收回目光,有那麽一瞬间,他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费解。
为何要阻挠这一段缘分?那白衣公子看起来清秀有礼,说不准真能与叶清圆相谈甚欢呢。
他转念又想,那又如何?看起来清秀有礼就一定是好人吗?自己只是为她清除那些可能潜在的隐患罢了。
转眼看去,叶清圆还在那里笑意盈盈地跟小孩们玩,全然不知发生了什麽。
谢尽芜捧着已经凉透的炒豆子慢慢走回木椅。看着叶清圆脸上的笑,他的唇边也漫出笑意。
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此时更不後悔撵走了那白衣公子。
若是真让那白衣公子与她搭上话,她一定也很苦恼。
一定是这样的。
叶清圆取经结束,斗志昂扬地提着虾灯又和一群小孩子斗过一场,终于惨胜。
这一次她也遵守规矩,自掏腰包去货郎那里买了些木制的小玩意儿,送给这些孩子。
当然是掏的谢尽芜的腰包。
谢尽芜看着她分发小玩意儿时满脸笑意的模样,觉得她倒像是比这些得了玩具的孩子们更开心。
也不知她哪来那麽多闲工夫,和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孩都能玩到一起。
鉴花楼的灯笼亮了。
叶清圆告别那些小孩子,笑盈盈地回到谢尽芜身边。
润泽红艳的唇瓣动了动,她轻声道:“你看,其实我学东西挺快的。”
谢尽芜微挑眉梢。
“我以前读书时成绩还不错的,没有弱项。”叶清圆轻轻地笑了,眼中流露出怀念的意味,“只是动手能力差了点,学篆刻时经常会伤到手,编出来的手串也丑丑的。”
她曾经在妈妈过生日时,送了一条她亲手编的孔雀花蝶手串,结果因丑不忍睹而遭到了母亲大人的无情嘲笑。
後来,母亲大人还是将手串戴好了,逢人必秀:“看,我家宝贝给我编的呢!”
“你对这些事很感兴趣?”谢尽芜微微感到惊讶,“我以为你是那种耐不住性子的人。”
叶清圆笑着扭过脸去:“我怎麽会耐不住性子呢?我是最有耐心的人啦!”
“为什麽,”谢尽芜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对那些人如此信任?”
“嗯?你说那些小孩子吗?”叶清圆眨了眨眼,“因为他们对我满心善意啊。”
谢尽芜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其实,这世上的事没那麽复杂的。他们对我心怀善意,我也同样以善意回应。”
叶清圆的唇畔带着轻柔的笑,虾灯溢出的暖黄光芒让她的脸颊线条更显柔和:“生活就是这样的,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是足以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谢尽芜别过脸去,并不赞同:“毫无意义。”
“人生本来就毫无意义,可是为什麽非要意义呢?”叶清圆歪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只要活得开心丶满足,纵使再平凡,这一生也是很值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