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闻言冷嗤了一声,“就凭你一个人?这青天白日的,怎的就开始说梦话了?”
见袭青岩阴狠地看向台下,她轻扬了扬眉,“你想说还有那些个被你用血控制的和尚?那你不妨试上一试,看看他们究竟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到眼下这般境地,袭青岩早已自负不起来了,听萧翎如此说,迟疑一瞬,赶紧往平台外走了两步,振臂高呼道:“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等了几息不见回应,便又重复了一遍,可底下的和尚全无动静,甚至有些抱着胳膊悠闲地往台上看,往常可没这样的,只要他一声令下,莫敢不从。
袭青岩便急了,脖颈上的青筋根根鼓起,指着台下,扯起嗓子大喊,“都聋了吗?我说杀了所有人!所有人!”
在衆人心中了无大师从来都是一副和善模样,谁能想到一夕之间他竟变得这般癫狂,竟要杀人!还是所有人!这还了得?
没一会儿功夫在场的除了和尚丶侍卫,所有人全都跑没影儿了,家家户户关闭大门,躲在被子下依然心有馀悸,瑟瑟发抖。
高台上,萧翎神秘地笑了笑,也走至台阶边,一抱拳道:“诸位想必都闷坏了吧,辛苦了,赶紧出来透口气吧!”
话音落地就见护国寺的和尚们,一个接一个竟从脑袋上扯下一个人皮面套来,粗略一瞧,他们竟不是僧人,而是,而是来自不同门派的江湖人,男女老少,叫得出名号或名不经传的都有。
“你……”
袭青岩显然没料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换了,气得太狠,竟说不出话来,只五官扭曲,两眼猩红地瞪着萧翎。
後者擡剑指着他,面上带着他自诩为神时对衆生的那种蔑视。
“袭青岩,老堡主他们还在路上等着你呢,你是不是该下去了?”
萧翎微微翘着嘴角,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淬了冰,阴冷得厉害。
袭青岩不由得背脊一凉,踉跄後退数步,而後脚一蹬地,竟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萧翎和虞子珩也不急着追,相视一眼,一同转身朝城墙看去。
常祁将将攒够勇气把脑袋伸出来,眼见这红衣女子冷冷地看着自己,又唰地缩了回去。
就听见有寒凉的声音传来,“咱们这神兽可说了,积功德行善事才能有福报,诸位贵人千万把这句话记住了,便是吃饭睡觉也不可忘!”
待他再次扒着墙头往外看,台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不知怎地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适才那红衣女子说的话,总觉得那“诸位贵人”四字实际上就是在敲打自己,摸了把脑门儿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常祁拉过一旁的宫人磕磕巴巴命道,“去,去将所有通缉长孙靖的告示都给我撕下来,漏掉一张,我打……”他紧急捂住嘴,缓了许久才以眼神示意那宫人立刻去执行。
这头,袭青岩出了王城便直奔山林子里去,林木茂盛,跑了一会儿已然辨不清方向,只凭着直觉往深处去,时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确定甩掉了难缠的追兵,才寻了处水源停下歇息,此时口干舌燥,正欲掬一捧溪水解渴,那水面上突然多出一个倒影,他猛地起身,一张惨白又苍老的脸竟贴近了眼前。
“好徒儿,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儿?”
袭青岩便如被掐住脖颈的公鸡,尖叫骤然憋在了嗓子里,只断断续续发出几声抽气,之後扑通跌进了溪流中,水不足膝深,扑腾了几下露出脑袋,大惊道:“师,师父?不可能,你死了,你已经死了!”
袭老堡主摊着双手,笑道:“没错,老夫的确是死了,你不也死了嘛,不然又怎麽能看见我?”
袭青岩眼睛一瞪,挣扎着起身,下意识就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大嘴巴,顿时疼得哎呀咧嘴,“你胡说,我没死!”
“哦,是吗?”老堡主嗤地一笑,眼神转瞬变得狠厉起来,“那现在死也不迟,好徒儿,陪为师一道上路吧!”
说罢,作势要出掌,袭青岩赶忙一纵而起落在了溪对岸,也顾不得探究对方究竟是谁匆匆转身离去。
待人走没影儿了,这老人家撕下脸上的假面,竟是徐同风,徐老庄主,叉着腰活动了下筋骨,他往地上啐了口,“呸,混蛋玩意儿,若非前头还有人等着你,老夫定把你挫骨扬灰!”
唯恐山里还有埋伏,袭青岩索性放弃山路改走官道,半路抢了匹马直奔东去,一路未有任何风吹草动,直至辰州边界,紧急勒住缰绳。
哪儿都能去,唯辰州不行,便又调转方向往北,岂料才跑出一里地,疾风骤起,道路两旁的树叶呼啦啦满天飞,眯着眼看去,那起风的尽头似乎立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