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姓名。”
“宋玉芳。”
“年龄。”
“四十七。”
“家住在哪儿?”
“云荒街基督教救济会。”
“有家人吗?”
“没有。”
老郭长叹一口气,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睡好过,现在夏汲光被刺伤,整个警局,除他之外,没有能再扛事的人。
宋玉芳安静地坐在老郭对面,她手上还有从夏汲光身体里溅出来的血。
“你和申无涯一家有仇吗?”老郭有些心累。
“没有。”宋玉芳回答。
“那你为什麽要杀他?”
“因为,有人想让他死。”
一阵静默,老郭深吸一口气,“那你和夏汲光有仇吗?你为什麽要刺他?”
“没有,”宋玉芳顿了一下,“但是你们没有人听我说话,我需要做一件事,让你们的目光全部看向我。”
宋玉芳继续说:“我才是杀人凶手。”
老郭有些疲惫地揉了下鼻梁,“你有什麽证据吗?”
“没有。”
“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定罪。”老郭和霍无忧僵持到现在,迟迟不定罪,就是因为,没有证据。
老郭是个好警察。
或许是个好警察,至少他在中央的时候,工作勤勉,认真,虽然不够聪明,但他知道,做什麽事,都讲究一个公正。
如果他真的为了方便可以罔顾人命,霍无忧就不会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审讯室。
“你为什麽不问我,霍春来是怎麽死的?”沉默一阵,宋玉芳才开口问他。
老郭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来了一句:“霍春来是怎麽死的?”
宋玉芳没有立刻,而是闭上双眼,像是在回忆那天的事一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然後,老郭听见了她冷冷的声音。
“霍春来死在申无涯之後,她不是被任何人杀死的。”
*
霍无忧时常想,霍春来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大概是安详的。
霍春来是个好人,好人一般长命,且会以不太痛苦的方式离去。
这是霍春来说的。
家公是得病走的,他走的时候,霍无忧还在上学,霍春来告诉她,家公走的时候,很干脆,这边,霍春来还在跟自己的几个姊妹聊天,那边家公上一秒还在呼吸,下一秒就再也没了反应。
霍春来说她运气好,她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咽气的。
家婆比家公晚七年才走,她没有得病,只是太老了,又得了一次感冒。
霍无忧和霍春来赶回去的时候,家婆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姨妈坐在家婆床边哭,她对霍春来说,“你看妈这样,好造孽啊。”
两个舅舅在外面抽烟,一句话也没说,霍无忧坐在霍春来身边的凳子上,她和霍春来赶了两个小时的公交,霍春来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家婆家,也只是默默哭泣。
後半夜的时候,霍春来想着霍无忧做研究生也累,让她去舅舅家睡一晚,霍无忧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唢呐已经吹起来了。
霍春来到舅舅家来找她,通红着眼睛说:“你居然还睡得着啊!”
霍无忧没说话。
“去给你外婆烧烧纸,戴孝帕子!”霍春来拉着她的手,带她往家婆家里设下的灵堂去。
那时,霍春来也说,她是幸运的。
她本来和自己的姊妹挤在一起睡觉,睡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她起夜去上厕所,顺便去看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