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清雪的注视下,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温柔。”
霍无忧站在教堂门口的时候,正瞧见傅朝阳在向她打手势。
“离开这里。”傅朝阳一边做动作,一边做口型。
但霍无忧下定了决心,她逆着夕阳的光,站在教堂门口,她的影子被拉到极长,吞噬着吴清雪,傅朝阳和宋玉芳三个人的身影。
“你也要入会吗?”吴清雪转过身,看向面无表情的霍无忧。
“我是替霍春来做祷告的。”霍无忧的声音很冷,她进到教堂,顺手带上了厚重的大门。
“那你来晚了,”吴清雪说:“祷告已经结束了。”
霍无忧没有理会她,“吴警官想知道霍春来的事,为什麽不直接问我?宋阿姨对霍春来了解得不够多,判断也很片面。”
“我有我的考虑。”吴清雪不肯退让。
霍无忧看了吴清雪一眼,没回答,她绕开吴清雪,绕过宋玉芳,来到教堂尽头的那座神像前,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开始祷告。
傅朝阳朝她投去担忧的目光,“我们先回公安局吧,夏队和老郭那里,或许有新的线索。”
事实证明,傅朝阳的确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他这麽一说,鬼都知道,他绝对在隐瞒什麽,而且一定和霍无忧有关。
不然为什麽霍无忧一来,他就忙着把吴清雪支开?
“新的线索什麽时候都能看。”吴清雪依旧没有戳穿傅朝阳。
“我们现在要说些公事,申小姐,你方便去别的地方吗?”吴清雪顿了一下,“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把宋女士带回局里了。”
霍无忧像是没有听到吴清雪说话一样,闭上双眼,虔诚地祈祷着。
十分钟前,温念尘急急忙忙赶到了云荒街,告诉她,吴清雪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傅朝阳说过,现场的痕迹被人处理得很干净,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年代,雨是最好的掩饰。
霍无忧运气很好,她拿铲子把申无涯敲死的那天,正好下了雨,她什麽也没留下。
吴清雪正要带宋玉芳走,霍无忧却叫住了她:“你不想知道,霍春来在哪儿吗?”
听到“霍春来”的名字,吴清雪猛地顿住脚步,“你在诈我。”
“你不想找到霍春来吗?”霍无忧挑眉,“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霍春来在哪儿。”
霍无忧转过身,朝吴清雪的方向走去。
目前为止,吴清雪对霍无忧的了解,都是通过他人之口,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通过霍无忧本身。
吴清雪同情霍无忧的遭遇,不然她不会在听霍无忧说,申无涯打她时,拍她的肩膀,握住她冰凉的手。
只是,霍无忧似乎并不像其他人口中那样,善良且无辜。
“我可以带你去见霍春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霍无忧说完,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
“霍春来在你这买了一把斧头?”在专门卖工具的店铺里,夏汲光得到了这麽多天最有用的线索。
“什麽时候?她有没有说买斧头是要去做什麽?她买完之後往哪儿走了,申无涯有来过吗?”夏汲光有些激动,抓住老板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就开始问。
“就上周的事吧,她说是娘家的哥哥要用,她娘家那片挺多树的,她哥哥要砍树建房,我让她买个锯子砍树,比斧头砍快,她就说要斧头。”
老板仔细回忆,“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天来买斧头的时候,脸上还有很严重的伤。”
“她说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老板继续说,“申无涯倒是没来过,他很少出门吧,平时霍春来都是一个人出来的,要麽就是和她的女儿一起出来。”
“申无涯孤僻得很,虽然人看着老实,但他过年的时候,从来没和春来一起回过娘家,申无涯有摩托车,那冬天赶车也恼火,他从来就没送过春来。”
一直坐在店铺里面烤火的老板娘长叹一口气:“不光这样,春来从娘家回来,还要去帮申无涯的妈做饭招待客人,要我说,春来就是脾气太好了。”
“要是换我,我早就不干了,”老板娘没好气地骂了申无涯一句,“好歹申无涯现在死了,真是死得好,他们那一家人都该死!”
“霍春来给你说过,她在家过得不好?”老郭灭掉手里的烟,上前一步,把店铺门口的光堵住大半。
“春来从来没嫌自己过得不好,她总说,这个世界上比申无涯,比申无涯一家还烂的人多了去了,生活嘛,忍忍一下就过去了。”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霍春来人很好,她们一直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要我说,就不该忍,”老板娘忿忿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热茶,老板非常有眼力见地跑到他身後,给她捏肩,“都是给那一家子惯的!”
老郭随口“嗯”了一声,“你还知道什麽关于霍春来的事吗?”
老板娘想了想,“就今年十月份的事吧,申无涯跟春来还有无忧大吵了一架,申无涯那个没良心的,就摁着无忧打,把人家小姑娘的脸都抓破了。”
“那事闹得很大,春来一边哭一边跟我说,她要和申无涯离婚,她想摆脱申无涯。”
“她说,申无涯打她无所谓,可是申无涯打了她的女儿,无忧的脸上全是血,如果不是春来拦着,刀都已经架到无忧脖子上,把无忧砍死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
“春来说,她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