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那里的,是霍春来的二哥。
霍春来过去的时候,探了探自己妈妈的体温,很冷。
她原本想走,就在这时,她的妈妈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长长呼出一口气後,那只手无力地垂下了。
霍春来愣了一下,赶忙去喊其他人。
所有人再一起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我是幸运的,无忧,”霍春来说,“我目睹了你家婆去世,最後一刻,我在她身边。”
霍无忧那时还不明白,霍春来为什麽这说,後来她明白了,至亲去世,能陪伴他到最後一刻,总是幸运的。
也总是痛苦的。
那天,霍无忧去的时候还有家婆。
过了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家婆了。
霍无忧以为,她会继承霍春来的幸运。
但她没有。
那天,在把申无涯约出来之後,做了万全准备的霍无忧的确没有想到,申无涯竟然在挨了她好几下之後,依旧活着。
甚至,申无涯还有力气,紧紧地,掐住霍无忧的脖子。
霍无忧忽然笑了一下。
她跑步,健身,做实验室里所有的体力活,她拿着最趁手的武器一直训练,她偷袭申无涯,她想尽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但她仍旧无法打过申无涯。
明明申无涯的脑袋已经出血了,明明申无涯已经跌倒了,明明霍无忧知道不能给申无涯反抗的机会,已经准备补刀了。
但申无涯依旧站在她面前,用高大的,冷漠的黑影,笼罩着他。
“你敢打我?!”
“我是你爸!你敢打我?!”
申无涯像牛蛙一样鼓起来的眼睛,狠狠瞪着霍无忧,就像在瞪着什麽敢以下犯上的蝼蚁。
“霍无忧,你真的是翅膀硬了!”
能够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霍无忧用力地想要扒开申无涯的手,但她忽然放弃了。
傅朝阳是警察。
霍无忧最开始看中的,就是他的身份。
如果她无法跟着傅朝阳离开,傅朝阳不会坐以待毙。
警察,或者法律,会制裁申无涯。
会制裁吗?
眼前闪过一阵阵白光,霍无忧忽然想到,鲜少有男人因为杀死自己的妻子而被重重制裁。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太多了,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事,连呈上的机会都没有。
霍无忧忽然又觉得自己愚蠢,她应该再等等的。
可她等不了了。
她的一生都在等待。
但很快,申无涯就松开了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手。
霍无忧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她擡手时,看见的就是逆着光的霍春来,用铁锹一把把申无涯扇飞在一边的场景。
霍无忧剧烈地咳嗽着,在那一刻,霍春来犹如神一般降临在霍无忧的世界。
“妈?”霍无忧愣了愣神。
“走,”霍春来伸出手,把霍无忧拉了起来,“快走!!”
城郊是一片荒凉的地块,深褐色的泥土上长满了无人看管的杂草。
微光透过教堂烂掉的部分照向霍春来,她拿着带血的铁锹,焦急地,冷冽地朝霍无忧大吼:“快走啊!!!”
霍无忧摸着脖子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冬日的冷风灌进她的衣袖,把她扎好的头发吹得务必凌乱,就像地上随风摇曳的杂草。
霍无忧几乎无法进行思考,她下意识地去听霍春来的话,这辈子她也只会听霍春来的话。
但很快,她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时,霍春来就站在废弃教堂的门口,用她那双明亮的,澄澈的眼睛看着霍无忧。
申无涯捂着头,再次站起身。
“无忧啊!”霍春来高声呼喊:“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