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媛一边给她写假条,一边嘱咐她,“生病就好好休息,精神好了再来。最近厂里忙得不行,你可不能随便掉链子。”
“病号”祝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好的,刘主任。”
祝珏双手接过假条,便瞥见刘媛眼底发青,一脸疲态,有些担心地询问道,“刘主任,最近没睡好吗”
刘媛拧了拧眉心,“最近厂里订单多,连续加了两周的班。没事的,等忙过这阵子,我也放两天假,休息休息就好了。”
祝珏清楚刘媛一贯的作风,虽然嘴上说着会休息,实际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便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工作狂主任这次能说到做到。
拿着假条,祝珏走出了电子厂的大门。
不过她没有按照她请假时说的那般,朝附近医院的方向走去,而是折身走向另一条路。
连转三趟公交车,祝珏在一处逼仄狭窄的居民区下了车。
她按照手机上的定位,在穿过四条巷子,惊动五只老鼠,问过两个老人後,终于看到了那张灰扑扑的招牌,依稀可以辨认出七个大字:
“汉江周末都市报”。
“你就是那个给我们报社留言的朱觉”
面前的女子斟了杯水,移到她的面前,“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太久没人来了,今天才发现茶叶空了,没来得及买上。”
祝珏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面前的女子大约三十出头,黑发及肩,戴着副黑色粗边眼镜,眉眼淡淡的,唇缘轮廓柔和,颇有些书卷气。
这家报社在二楼,楼下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馆。祝珏来时在楼下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入口,硬着头皮走进茶馆,才发现原来报社的楼梯在茶馆内部,须穿过茶馆才能爬楼来到这里。
耳边嘈杂的麻将碰撞和叫牌声此起彼伏地传来,震得桌上的茶具也微微发颤。
不得不说,楼下的喧闹和楼上的冷清,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珏努力提高音量,道:“请问,您怎麽称呼?”
女子微微一笑,“我姓沈,是这家报社的行政。”
“沈女士“,祝珏开门见山,“你们报社最近是不是去过一趟山南阳电子厂?”
女子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又平复下来,恢复了原来温和的模样,“嗨呀,我也不太清楚。主编只告诉我今天会有人来,让我招待一下。要不等会主编来了,你再和他细聊?”
女子的神色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祝珏楞了一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在等待报社主编的半个多小时里,女子不停地拉着祝珏聊天,问她从哪里来,现在在做什麽,为什麽今天来报社,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祝珏含糊不清地一一搪塞过去。她还不清楚这家报社是敌是友,可不能先把自己的底细交代了。前几天在网上给报社留言,她有意没用自己的真名,而是胡诌了一个“朱觉”作为名字。
女子看出祝珏的警惕,便不再追问她,转而说起了这家报社。
“……下次过来,直接穿过茶馆上楼梯就行了“,女子端起茶壶,给祝珏的杯子里添水,“不用担心有人拦你。因为楼下茶馆的老板,就是我们主编。”
女子看着祝珏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双眼,露出了然的微笑,显然已经对她的诧异见怪不怪了。
接着,女子叹了口气道,“现在行业不景气,大大小小的报社倒了不少,咱们报社也已经很久没有盈利了。大概一年前,我们主编把一楼改成了茶馆,生意意外地还不错。现在靠着茶馆的收入,咱们报社还能勉强运营着。”
祝珏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二人往门口看去,一身黑衣戴着黑帽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那天祝珏在公室门口看见的黑衣男。
“你就是朱觉?”黑衣男一边盯着祝珏,一边将双肩包脱下拎在手里,大步走向她们。
“这是我们报社的主编”,女子并未起身,而是侧过身指了指男子,向祝珏介绍道。
祝珏点点头,“你好。前几天在何经理的办公室门口,我见过你。”
黑衣男看了她一会,迟疑道,“你是……山南阳的女工?”
看来他还对她有些印象。这样也好,省得她再费劲解释她的身份了。祝珏答道,“是的。前几天你来我们厂子找何经理,应该和山南阳垄断的事情有关吧?”
黑衣男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他没有否认,看来那天她听到的确实不错。祝珏道,“我可以确定的是,山南阳电子厂和襄阳的其他电子厂垄断压低工人的时薪的事,确实存在。”
“你的证据在哪呢?”黑衣男紧紧盯着她。
“你的证据又在哪呢?”祝珏反问他。
黑衣男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轻蔑的笑。他拿起一旁的茶具,给自己斟了杯水,头也不擡道,“你不给我看你手上的证据,我很难给你开价啊。”
祝珏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不是来卖消息的。”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更多的信息,你把你的证据给我,我把我的信息告诉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