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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案(第1页)

旧案

那同样是一个清晨,和今天的清晨并无太大区别,伊蒂又一次因失眠而早早起床,连带着哈里斯一起,两人裹着斗篷在前院里散步,雾气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涌动,白纱一般留下暧昧的痕迹,随着微风下垂,缀在枯干的草丛边上。他们已经两周没有接到任何工作了,似乎在两个节日的过渡期,谁家也没有需要外人来立即解决的麻烦。那封信就在伊蒂的太阳穴因失眠而疼得突突直跳时,随着艾妮和纳德每天订的牛奶瓶一起到来。

信封很简约,奶白色纸张带着厚度,摸起来能感觉到细腻的纹理。伊蒂一开始甚至以为是部里的来信,但哈里斯迅速否决了这个念头——“他们只会用最廉价的泛着漂白剂味的单薄纸张,这还是在通讯仪找不到人的情况下”。确实,现在用上好的纸信封做联络的人已经不多了。然而信里的东西更加奇怪,伊蒂和哈里斯还从没有接到过这样短小的委托信息。

里面是一张旧的纸质剪报,颜色已经泛黄,其上的照片或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成不清晰的像素点,只能隐约看出是并排站着的两个人。文字部分说:新的交通方式正在研发中,伯纳德夫妇带你用微粒与元素穿越时空。信封里还有另一则剪报,那是一封讣告,也附着一张照片,看轮廓是同一张,不过这次由彩色转为了黑白,而且好像被什麽人溅上了油渍丶饮料以及其他什麽不明物体,依然很模糊。文字部分说:伯纳德夫妇因实验意外不幸身亡,献上哀悼。

伊蒂已经拿起艾妮他们的牛奶瓶打算往回走,哈里斯紧跟着,仍凑着脑袋去看那两张一模一样含义却完全不同的照片,突然什麽东西从信封里掉了出来,落在略带湿意的土地上。哈里斯捡起来,是一张纸,上面用最规范的意大利斜体写道:消息有误,查到伯纳德夫妇到底遭遇了什麽,委托费一万锂金,预付三千请查收。然後是一串核销码。哈里斯把通讯仪上的个人账户调出来,输入核销码,惊讶地发现那真的对应着实实在在的三千锂金,可以先存入账户,日後到银行提现。

在微粒和元素被发掘後,同样被淘汰的还有旧时的货币。当一切都围绕着能量来发展时,一小堆纸钞和硬币就显得有些可怜。据他们在湖边的历史课上所学,人们不是没有试过纯粹把能量作为新式货币,但其一是当时各家族仍据守着能量控制的诗文;其二就是,能量是一个很不确切的标准,同样份额的能量,在不同的人手中发挥出的力量可以有无限差距,况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本打造一个能量库。总之这一尝试以市场乱象告终,部里最後颁布法规禁止以能量作为货币。但在这一系列事件後,要想让人们重新回到为几张纸币就欢欢喜喜的时候已是全然不可能。

于是虚拟额度开始进入市场,货币不再是同过去相仿的度量标准,而是直接和实物挂鈎。你努力工作多久,就能换一辆新的交通仪诸如此类的。这一切也很好,名为虚拟,实际上比过去任何一种形式都要现实,每个人都有了近在眼前的奋斗目标。但时间一久,一些纵向对比就登上媒体,有家族作为依靠的人们能拥有的额度,是普通工薪阶层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泡沫开始破裂,罢工的人群涌上街头,眼看着另一场动乱就要爆发,恰在这个时候,一种新型合金被研发出来——锂金。

锂金不同于虚拟货币,它可以在任何部里批准的银行被兑换成实物,这是一种有着银与金交织的颜色,散发着淡淡微光,触感冰凉的金属。部里表示,锂金的等量代换永远不会改变,也就是说拥有锂金,就等于手上攥了一小块确定的未来。但最重要的,也是把锂金与之前的实体货币区分开的是,锂金可以作为能量的导体。不管是微粒还是元素——没有吟游诗人接受过采访所以那方面不得而知——都可以通过锂金被放大或细化。比如现在的名门建筑,在底层总要砌进一小块锂金;而现在最精密的实验器具也会在一端镀上一点银金色。这一切等到伊蒂和哈里斯他们这一代都已经成为了历史课本上的白纸黑字,被无数个学生打着哈欠翻过,但锂金的重要性早已深深地烙印进每个人的大脑。

现在各家族虽然已经不再独占能量,名义上“家族”这个词都已经成为过往,但从前攒下来的资本仍在一小批人中间流动。伊蒂就是受益者之一。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能随手就拿出一万锂金办事。十万,一百万虚拟额度,这都没问题,但锂金,这完全是另一个概念。

“伯纳德夫妇……我都没听说过。但一万锂金,委托方应该很好查才对,”艾妮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封里的那点内容,牛奶已经被倒入小锅里,正在火上慢慢加热,“能拿出一万锂金的人应该就那麽几个。”

“啊但对方也没有拿出来一万,那个核销码只有三千,”纳德若有所思道,“如果那个人只有这麽多……”

“我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有,”哈里斯说,他把自己和伊蒂脱下来的厚斗篷挂在衣架上,“你看他们选择的通讯方式,纸质信,核销码,这不是什麽万无一失的方式。很多意外能发生在一封信上,直接用通讯仪其实更保险。这说明他们尽管知道这样的风险,但并不觉得难以承担,三千锂金对他们来说是可控因素。”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性别,哈里斯用了也可以表达复数的中性代词。

“问题是为什麽要选择这样一个不保险的方式?”艾妮说,牛奶已经冒出一小颗一小颗的泡泡,她走上前把火关掉。纳德把萃好的浓缩咖啡倒入两只杯子,递给伴侣。

“因为要隐瞒身份,”伊蒂从橱柜边直起腰,手里拿着一只手冲壶和一个磨豆机,小拇指上还挂了一只滤杯。哈里斯在另一只抽屉里翻出滤纸丶电子秤,和伊蒂一起把这堆东西放到了餐桌上。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的姓名或地址,我一进门就用设备扫描了信封信纸,上面只有我和哈里斯的指纹,字迹检索显示这是最常用的数据云手写体,”伊蒂一面把器具一一摆好,一面解释。

“而且那个账户也是匿名的,公共银行,我什麽都追查不到,”哈里斯补充道。

几个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各自思索着。艾妮把牛奶倒入两只装着浓缩咖啡的杯子里,纳德拿了小勺子慢慢搅匀後喝了一口,舒服地出了口气。

伊蒂皱了皱鼻子:“我永远不会理解你们两个喝咖啡的方式。”

“而我们也不理解你们的,”纳德冲她举了举杯子。

“手冲咖啡是最经典的咖啡做法之一,”伊蒂假装被冒犯了似的擡起下巴。

“是,但你们做的不是,”纳德扬起眉毛,“喝起来像是放久了的汤药。”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然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清晨的神秘邮件在此时突然显得没那麽重要,比起或许可能失败的工作,更像是生活的调味剂,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在湖边,讨论着今天放学後去哪里探险。

“好了你们两个,”艾妮喝了口咖啡,“一大早的,像两只互斗的浣熊。”

这句话只引发了更大的笑声,纳德一口咖啡喷到实木桌子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拿纸擦着。哈里斯对艾妮绷了绷嘴角,但下一秒就泄露出一声没忍住的鼻音。喝咖啡的继续喝,冲咖啡的继续冲,新的一天在笑声的馀波中开始。

连艾妮都没听说过伯纳德夫妇的原因後来就清晰了。那次实验应该是在历史上的无数次实验中,最不起眼,最毫无准备,也是最失败的一个。伊蒂和哈里斯在数据云中能查到的信息并不比单薄的信封多多少。

伯纳德夫妇是一对冒险家,然而在那个冒险家丛生的年代,这并不稀奇。两个人似乎一直没有什麽值得被记录的成就,直到某个小公司找上他们,声称需要冒险家来做合夥人。这项实验,就是限定合约後的第一个项目——利用元素和微粒控制,公司创造了一则新的丶理论上可以穿越时空的诗文。伯纳德夫妇是第一批实验人员。

“其实就是小白鼠,”哈里斯当时说,“公司明显没打算和他们长期合作。那份合约只是个手段,为了捞到实验志愿者。”

确实,说是“第一批实验人员”,但实际上只有伯纳德夫妇两人。根据後来查到的消息来看,实验直接导致了两人的死亡。因为他们查到在报纸上的那则讣告发表後不久,就是公司发的看似是致歉信实则是免责声明的文章。那家公司大概是就此解散了,至少伊蒂和哈里斯没再在它名下查到任何活动。

“看上去没什麽问题,”伊蒂的手指在打印出来贴上墙的资料上一一划过,“为什麽会说‘消息有误’……”

“有没有可能,”哈里斯慢慢说,“是委托方臆想出来的问题,你知道我们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事。”

伊蒂知道哈里斯的意思。那是在事务所刚开业没多久後,某天一名穿着条纹西装,三十多岁的男性登门拜访,眼下挂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皮肤呈病态的白色。据他本人说,他是部里一个比较隐秘的机关工作人员,最近在处理一项比较棘手的事务,但事情开始不对劲。家里的物品摆放位置和记忆中的对不上,他晚上总是失眠,却又在以为清醒时莫名再次惊醒,但醒来时总在各种奇怪的丶他绝不应该在的场景出现。由于他没有证据,所以没办法去侦察司报案,但他认为两个年轻人不会被这点小事束缚,帮他查明真相。因为如果有人在这时影响他的工作,那最轻微的情况,也牵扯到泄密。

那时事务所刚刚开张,伊蒂和哈里斯每天接到的甚至都不是宠物丢失案,而是对战时“湖边地下网”青少年的观光团。两个人第一次碰上这样奇特又有趣的案子,自然激动兴奋地开始调查。然而忙前忙後两个月——哈里斯甚至潜入对方的家里装上了窃听器,伊蒂每天都假装购物在邻里那边侦查情况——没有一丝可疑人士闯入的痕迹。唯一的异常现象就是客户会时不时失踪一阵,大概率是出于工作的特殊性,然後再突然出现,挪一挪家里物品的摆放。等下一次他再出现时,又大喘气地表示对物品挪动的诧异。所以自始至终,只不过是他自己在只有天知道的理由下掀起的一出闹剧。

伊蒂知道哈里斯担心这个案子会和上次的失败一样,但这里有什麽东西,让她挪不开眼睛。她盯着模糊的照片,想象那两张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真切,仿佛这只是一次在瀑布边的野餐,对自己的命运毫不知情。

“我还是想试试,”伊蒂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哈里斯,“我直觉——”但她没有说下去,顿了顿,摇摇头,转而挂上一个笑容,她用手肘推了推哈里斯,“我们的第一桩旧案啊。”

哈里斯察觉到了那一秒钟的空白,但他什麽也没说。也许这值得一试,哪怕就为了那一万锂金。但那一小片空白像是一个小小的幽灵,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在两人眼角的馀光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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