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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斯（第1页）

哈里斯

这是伊蒂失踪後的第二天，三个人坐在餐桌边，空气里浓郁的咖啡味缠上他们的头发，哈里斯怀疑如果他现在用微粒控制，能直接在空气中凝成一杯咖啡。昨天三个人都忙碌了一整天，各自查着线索，却几乎毫无收获。哈里斯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怎麽样，但在查了无数个地址，打了无数通通讯仪，费劲唇舌让那些“繁忙”的职员查看一下过过去十五天的交易记录後，他只感觉整个人都脱力了，像一株病歪歪的植物，顺着花盆的边缘无声地垂下。

也许我错了，哈里斯揉了揉开始出现重影的眼睛，继续盯着数据云，也许伊蒂的失踪和这个旧案毫无关系，而我们做的一切都不过在浪费最宝贵的时间。这个念头让他的指尖冰凉。在做出选择後不坚持走下去只会原地打转，他像过往每一次查案那样对自己说。伊蒂要是在身边，会让他相信直觉，因为他的直觉还没有把他们带错过。哈里斯需要听到这些话，于是他在头脑中构建出一个伊蒂，但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幽灵一样的白色沉默再次一闪而过。

今天哈里斯要继续追着信纸的线索查。经过微粒和元素分析，这种纸张的确不常见，由于现在信息基本已全部实现无纸化，所以制纸一般外包给一些大洲边缘的地方，但哈里斯查过，那些地方生産的纸张通常用作普通的公文书写，或者课本之类的教科书籍印刷，质量并不算上乘。他把希望定在四个小工厂，都在境内，专门生産高端纸张，通常用来制作请柬或证书之类会长久保存的物品。至少它们声称如此。昨天哈里斯追查到其中一个工厂，他直觉那个公司不太对劲，原因之一是公司的经理隔两年就换一个人，并且旗下有一堆并不相关的小公司。种种线索几乎要让哈里斯相信这个工厂和那个神秘的委托人息息相关，他和那个负责人在通讯仪上绕了半天，又亲自跑了一趟，到最後才确定这个工厂和它旗下的所有小公司都只是壳子，所谓的经理也不过是临时的傀儡，实际上这是个大型的洗钱机构。哈里斯反手把这个分岔匿名举报给部里，这是他们的领域。

今天还剩下两个工厂，哈里斯看着其中的一个：维纳斯制纸厂，金色的贝壳标志低调地点缀在页面左下方。他莫名觉得这有些熟悉，好像他曾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看到过这个标志……在哪里？

“我知道了！”一声喊，然後整个餐桌都随着“砰”的一声震了震，随即是一声痛呼。哈里斯在椅子上蹦了一下，手边条件反射地聚起能量。

“抱歉抱歉，”艾妮一连串地说，她把刚刚因为自己拍桌子而摔到地上的饼干罐捡起来，同时按了按纳德被罐子砸到的腿。

“幸好你没把咖啡壶碰到，”纳德说，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壶，仍有些呲牙咧嘴，“那玩意儿如果下来了，现在我就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哈里斯没忍住鼻子里跑出声笑音。艾妮又按了按纳德的腿，拍拍他：“那也不会，我们至少能给你请个理疗师到家里。”

这次纳德加入了哈里斯的大笑。後者一时有些难以停下，虽然伊蒂失踪才第二天，但哈里斯莫名感觉自己很久很久没这麽笑了，或者准确来说，他很久没有这麽发泄过自己的情绪了。在纳德停下後哈里斯仍在笑，对方脸上不解又带着点惊恐的神情只让他爆发新一轮大笑，哈里斯索性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他的胸口发紧，眼泪顺着眼角没入鬓角，一直到他的喉咙开始发痛，肺部不足的空气开始让笑声变得干瘪他才停下。

“抱歉，”哈里斯说，摘下眼镜，一方面是为了擦眼泪，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看到两位朋友脸上的神情。

“我们明白的，哈里斯，”出乎意料的是，纳德先开了口。哈里斯戴上眼镜，世界带着好友的面孔清晰起来，纳德的脸上带着一点悲伤的笑意，哈里斯转开了头。

艾妮清了清喉咙：“我有个发现，或许能让你们都感觉好一点，”她勾勾手指，把几个人的数据云暂时连在一起，“其实这还是哈里斯给我的灵感。”

“什麽？”哈里斯吃了一惊。

“你记不记得当时你说，姓名会带上误导性，没有活人会在系统上不留痕迹，所以姓名一定会带上印记。”

“好的我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什麽，”哈里斯说，“但绝对不是这个。”

艾妮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是类似这样的话。但关键是，这是对的。我不认为伯纳德是完全的假名。我试了字母变位，但每个出来的结果都太多，也不太对劲。然後我就想到了——实际上我应该早就想到，不知道怎麽会用了这麽久——”

“艾妮，你到底发现了什麽！”纳德有些无奈地提高了声音。

艾妮虽然被打断，却一点没有不高兴，相反，她的脸颊微微发红，两眼闪闪发光：“如果伯纳德不是他们的姓氏，而是名字呢？”哈里斯只感觉自己被什麽某种无形的东西一下敲醒了，纳德看上去仍有些不解，艾妮继续道：“我们想当然认为，如果说什麽什麽夫妇，那一定是他们共同享有的姓氏，但如果这只是名字，男方的名字？你们想想，当时那个小公司也没有什麽融资，他们找的人大概率也不会是什麽业内顶尖人士，那个实验又风险不小，我猜半隐匿姓名一定是被建议的！所以我又顺着这条线索搜了一下，”艾妮在屏幕上点了点，哈里斯看到自己连着的数据云瞬间冒出了几个界面，“然後我找到了。伯纳德·亨特，担任过星星的基础理论教授，离职後去当自由冒险家，在多个公司充任理论咨询，家庭情况：妻子丽萨·亨特，”她擡起头挨个注视着哈里斯和纳德，“这就是伯纳德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