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将他放平,下床去取来药膏,厚厚敷在他额头的青紫处。涂完,又静默地看他。这道撞伤,给他添得几分破碎的美,仿佛被人强。迫了似的。纪安捏了捏手心,压制不住升腾而起的罪恶感。
仔细帮他清理完,穿好衣服。纪安才捡起散落的金鳞,粗粗装回香袋,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然後,拉来椅子,放到床边,就坐在那里守着他睡。
……
直到天蒙蒙亮,祁洄才醒转。睁眼,就看见椅子上坐着的纪安。她垂着头,两手交叠环在身前。淡淡的晨曦被身形阻挡,只在她的边缘勾勒出淡白色的框线。
受她掌控被抛走的理智回归,祁洄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失败了。她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只有他乱七八糟,被剥光,被……
想起她做的事,他动了动双腿,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残留着,带出一阵一阵的酸疼。
事情的发展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还不能明白,隐匿在月亮背後的那些缺失的镜头究竟在发生着什麽。只馀似有若无的直觉,告诉他,好像不对劲。
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她睡着了。现在是将计划拉回正轨的时候。
努力忽略掉奇怪的不适感,祁洄撑起上身,却一愣,他看到自己的目标物就搁在床头柜上,穿着的红绳断开,炸出一缕缕毛边。因为断了,所以没戴?
正要拿起,就见纪安头一低,她醒了。睁眼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地凑过来,检查起他的身体:“你,你感觉怎麽样,还疼吗?”
她的心思完全都在他身上。祁洄擡头望她,她也俯身望来。神情中,似乎带着一点愧疚,一点自责,很少见。
“疼。”他坦言。
“抱歉,”纪安听了,忙取来药膏,“我再给你抹点。”
手指又来碰触他。
祁洄瑟缩了下,那种怪异感有复苏的趋势。疑惑之馀,他问:“为什麽那样?”
抹药的手一顿:“哪样?”
“为什麽你要捏……”
纪安打断他:“你不是说结婚了要跟我睡?”
祁洄不解:“睡觉要这样?”
“是,你不知道?”纪安问,“那你说的‘要跟我睡’是什麽意思?”
“就是,睡觉的意思。”不带任何弦外之音的语气。
纪安沉默住,理了理思绪再问:“脱你衣服的时候怎麽不阻止我?”
“要阻止?”
纪安:“……”
懵懂至极。纪安意识到,有些常识,他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
“这块区域,不能随便让人碰,”纪安在他身上比划,“要是有人故意来碰,就可以直接揍……”
“你碰了,”他说,“全都。”
“……”纪安默了半晌说,“所以,你想揍我?”
停了会,似乎经过了仔细的思考,他摇头。
“那……我这样,你生气了?”
还是摇头,想想,末了添上一句:“疼的时候生气。”
“抱歉,”纪安扭上药膏的瓶盖,慢慢旋紧,话语跟着嘎吱嘎吱的转盖声传来,“我可以负责,你需要吗?”
“负责?”
“嗯,我睡了你,应该负责的。”纪安说,“我可以和你真结婚,尽我所能地对你好,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知受到哪个字的触动,祁洄默住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需要了。”纪安低头看他。
祁洄直怔怔地与她对视,仍然保持着沉默。
“好,”纪安笑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撤走了椅子,像是得到了某种允准。
走到床边,望见断了线的香袋,现在才有馀心去修复它。换线,穿好,重新系回脖颈。
祁洄看着她珍重地收好,问:“为什麽总戴着它?”
“一个很重要的人寄放在我这的,”纪安摸着香袋,垂眸低语,“我等他来拿。”
她的声音柔了很多,暗藏着无限的珍惜和怅惘,使他不由追问:“谁?”
“你不认识,”纪安说,正好馀光望见旁边的书桌,就指了指桌面那张裱着的照片,目光深远,“……他。”
那个眼尾有粒黑痣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