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扳机扣下扳机
指尖触碰到了很沉重的咔哒一下,扳机拨响出沉重的“砰”的声响,像是有一团雷云落在自己的耳旁,鼓膜深处都在随之微微发痛。
五条怜的心跳已经变成了战栗,可她毫无知觉。呼啸在耳边的也不再是风声,而是粗重急促的呼吸,带着前所未有的仓皇感,几乎快要化作尖叫。绝对有一团硝烟钻进了她的鼻子里,那种仿佛有什麽东西存在的刺痛感像是吸入了一大团粉尘,刺得眼睛发酸,她想打喷嚏,但是不行。
说实在的,现在一定不是打喷嚏的最佳场合。五条怜强迫自己睁大眼,注视着前方的咒灵。
子弹已然沿着歪斜的轨道精准地射入咒灵圆形膨胀的脑袋,然後它死了。一切发生得就像是子弹出膛那样快。回过神来,咒灵已经开始抽搐起来,那些扭动的断足却是不再动了,倏地变成焦黑色,化作灰烬被风吹走。甚尔正在把咒灵笨重的尸体推到一边——这一切都在说,她的这一枪没有射偏。
没有像过去射落一只小鸟那样,夺走意料之外的生命。
“太好了……妈的。”
她的手还在发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脏话,念叨声好像停不下来。
“我开枪了!我真的开枪了?”
咒灵不再抽搐。它彻底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开始一点一点消散。五条怜艰难地眨了眨眼,她的睫毛都快冻得黏连在一起了。
事实显而易见,她却难以相信。
“我把咒灵,祓除了?”
是的,祓除了。
她握着的是一把普通的枪,但为了将子弹射中目标,她在枪上施加了自己的咒力——完美躲开了“对咒具的咒力免疫”的前提条件。
顺便也要感谢甚尔先生将咒灵打了个半死,否则就这麽一枪,大概是没办法解决这麽个棘手玩意儿的。
五条怜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莫名觉得飘飘然,于是周遭的一切也随之漂浮在了半空之中,显得如此不真实。
譬如耳边的轰鸣声变得相当抽象,满地的狼藉看起来好平面,就连北国的风雪也变得像是虚幻的存在,刺骨的寒冷感更是消失无踪了,手里的枪咔哒咔哒响个不停,原来是她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想要放下枪,可手指似乎僵住了,依旧握得紧紧的,动弹不了一点。
甚尔向她走来,而这是直到他在五条怜面前停住脚步时,她才迟钝地意识到的事实。他伸出手,向她要回枪。
“给我吧。”他说。
不管怎麽想,让一个小屁孩拿枪,绝对不是什麽安全的做法。五条怜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可不知道为什麽,手却抖得更厉害了,曲起的手指像是锁住了整把枪,不知不觉捏得更紧。
“我……”
我。然後呢?
不知道该说什麽。
在短暂的这个瞬间,五条怜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她现在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这一枪会不会只是自以为是的一件坏事?毕竟甚尔可没有让她开枪,一切都是基于自我意识所实现的行动。
不算意外,他伸手过来,五条怜下意识想躲,却还是被他攥住了手腕,不算太用力,却怎麽也挣脱不开。
其实,也没有什麽挣脱的必要。
一点一点,甚尔掰开她僵硬的手指,拿走了枪。
“干得漂亮。”他说。
依旧不算是多麽意外,但当这句话切实地落在五条怜耳中时,她还是有些震惊,呆愣地张着嘴。
这副笨蛋模样维持了整整十秒钟,她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谢谢”,甚尔则是以嗯一声作为答复,飞快地检查完了枪支状况,又拆出弹仓,瞄了眼剩馀的子弹数目,这才重新安上。
顺便一提,在进行最後一步之前,他轻轻拨了一下圆柱形的弹仓,然後看也不看地合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夥钟情于轮盘赌。五条怜真庆幸自己刚才开出的拿枪不是虚发。
“看来。”他锁上保险,把枪收进她的口袋里,“带个咒术师在身边,还是有点好处的。”
咒术师……是在说她吗?
五条怜感觉耳朵有点烫:“你忘记了?我没有术式,没办法成为咒术师。”
“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他可不会轻易忘记,“只是今天姑且先把这个名号安在你头上。”
“哦……”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又有点不明白,“是表扬我的意思吗?”
甚尔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她快点跟上来。
肾上腺素消退了,过分亢奋的情绪当然也消失无踪。最後再深呼吸一口气,五条怜终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北海道的雪天之中。锁骨处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似乎有什麽尖刺的东西贴在了皮肤上。她慌慌张张弓身,双手在衣服里不停摸索,未知的恐惧感真叫她心慌。
其实也没什麽好慌,罪魁祸首只是一枚弹壳而已。
就在她扣下扳机的瞬间,炙热的弹壳从枪膛中飞出,很不巧地掉进了围巾的褶皱之间,而後顺着空隙钻进她的衣服里,就这麽落在了锁骨上。
弹壳的温度烫破了一层皮,带来近乎针刺般的痛感。真是太不小心了。
五条怜掏出弹壳。想要丢掉,似乎不太合适——这可是乱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