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铃已经被拉响了。连一秒钟都耽搁不得,五条怜立刻抱起禅院惠,猛地压在手臂上的重量沉沉地往下坠,拉扯着她险些没站稳。
今天自己的双手好像格外没劲呢……这算怎麽回事?明明她很认真地吃完了早饭呀。
探究乏力的原因实在是麻烦事一桩,很快五条怜就决定放弃思考了,努力用手指兜住抱着自己膝盖才没有掉下去的小海胆,小碎步挪到了甚尔身边。
“帮帮我……”她涨红着脸,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我,呃,有点抱不动了。”
本来还想找个借口的,理由都已经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长篇大论的辩白可没有用处。至少五条怜觉得没用处。
再说了,只要把困境说给甚尔听,他也不会多嘴问一句“为什麽”——他只会无奈地白她一眼,然後俯身把小海胆拎起来,轻松地扛在肩上,仿佛禅院惠当真是货架上摆着的含税价一万日元一个的超大紫海胆玩偶。
“这小子,什麽有趣的事情都错过了啊。”他一边嘀咕,一边慢悠悠走在货架之间,“那就好好看看纪念品商店吧,反正你也只有这点东西可以看了。”
如此无情的事实完全没有打击到小海胆。他高兴地咿呀咿呀,反而对周围这些毛茸茸的小鱼更感兴趣,还想伸手去摸画着企鹅的玻璃杯,幸好被甚尔先一步拦下了。
“不许玩。”甚尔板着面孔,故意吓唬他,“不然我把你塞回婴儿车里。”
小海胆睁大了眼,鼓起了脸蛋,呆呆地盯着甚尔看了一会儿,一下子笑出了声——他完全没被吓唬到嘛!
旁观了这一切的五条怜也松了口气。
她可不希望禅院惠被吓哭,虽然这还是很容易就能哄好,但有些没必要的辛苦还是别耗费了吧。
拍拍胸口,馀光忽然瞥见到夏梨。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甚尔和惠,直勾勾的实现几乎要黏在父子俩身上……
……是了,他们是父子,而夏梨还不知道这一点呢!
不会吧,难道要被发现了吗?
心脏又开始飞快地跳动起来了,五条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什麽或是做点什麽。在拿定主意之前,夏梨已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她,目光带着一点微妙的神秘感。
“我在想呐。”她说,“甚尔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很称职的父亲,对不对?”
……这话是什麽意思?
五条怜搞不懂她在想什麽,提起的心思也完全放不下去,只好笨拙地挠挠後脑勺,努力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表情:“是吧——”
该说是称职还是不称职呢……很难评价。
夏梨点点头:“以後结婚了,果然还是该由他来负责带孩子。”
五条怜还是很懵:“夏梨姐,你要和甚尔结婚了吗?”
“还没有啦,我只是随便一说。”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真有那麽随便,她还摆了摆手,扬起一阵刻意的风,“对了小怜,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您说。”
“要是你哥哥哪天要和我求婚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呀?我想早点做好准备!”她笑眯眯的,“你知道的,惊喜求婚是很浪漫没错啦,可要是刚好遇上我灰头土脸的时候求婚,那就太丢人了——求婚可是人生唯一一次的经历呀!”
求婚……应该也不是那麽具有唯一性的事情吧。五条怜心想着,慢吞吞点头。
“好。我明白了。”
夏梨笑着轻拍她的肩膀,换上一副认真面孔:“放心啦,我不会抢走你哥哥的!”
肯定只自己刚才短暂的犹豫害她冒出这种错觉了。五条怜慌忙摇头:“我没有在担心这种事!”
她只在担心别的事情,因为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他们之间,只有她知道夏梨姐有多麽喜欢甚尔,也只有她知道甚尔对夏梨只是利用关系。她明明知道,却不能向任何一方透露这份爱意或是恶意。多麽糟糕的信息差。
如果不知道就好了。她有时也会这麽想。
“甚尔,你会和夏梨姐一直住在一起吗?”
趁着夏梨回了东京的家,五条怜才鼓起勇气向甚尔试探起这个问题,而他只是翻了个白眼:“考虑这麽久远的事情干嘛?”
她尴尬地笑笑:“想先做起未来的打算嘛……”
“不是因为楼梯间住腻味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住腻!”
还想替自己美好的楼梯间辩解几句,门铃忽然响起,突兀地传到客厅。甚尔冲她挥挥手,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叫她去开门。她也不磨蹭,小跑着来到玄关。
这样,简直就像还住在那间小公寓一样。
五条怜没由来地冒出了这种念头。
挂上门链,透过敞开的小缝,看到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站在外头,穿着很精致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茍地梳到了脑後,藏在金丝眼镜後方的细长眼睛正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
五条怜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在被审视着,或许他正在心里评价着自己呢。
“请问。”
一定是评价结束了,男人开口说。
“禅院甚尔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