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桥走出包间,就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的霓虹,此刻的他,看上去像是有点孤寂。
他赶紧跑过去:“向驰安。”
向驰安回头看他:“怎么出来了?不用陪伯母吗?”
宁桥深深地看着他,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
向驰安笑了笑:“不是不让你说,而是今天这个场合不对,你们刚刚重逢,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你。”
宁桥有些疑惑:“这样不好吗?妈妈同意了,以后咱们两个人就有妈妈了。”
向驰安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咱们还有很多时间让她接受,不一定要在你们重逢的这一天。”
宁桥虽然不太理解,但觉得向驰安应该也不会害他:“没事的,我已经告诉她了,她也已经接受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向驰安愣住:“什么?”
“我已经跟妈妈说了,她也没有反对,咱们赶紧回去吧,让长辈等着不太好。”
越靠近包厢,向驰安就越觉得紧张,他除了刚到村里那会儿,其他任何时间他都是运筹帷幄的,但现在去见顾伯母,他生出了很多胆怯。
宁桥却顾不了许多,拉着向驰安的手就重新回了包间里。
顾襄心情很好,只觉得两个孩子点的菜都很合她的心意,她动筷子的次数多了些:“回来啦?”
再次看到顾襄,向驰安实在心虚,顾襄也发现了,她主动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还要谢谢你一直照顾小桥,把他带到了这里。”
向驰安摇头,说得很是诚心:“不是的伯母,是我应该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自怨自艾。”
顾襄也笑着:“那就不要再计较到底是谁帮了谁啊,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就好了。”
宁桥又把刚刚向驰安的话都跟顾襄说了一遍,原本顾襄对向驰安可能还存在一点点的不信任,在听完宁桥的话之后,最后一点的顾虑也打消了。
“我曾经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也接触过跟你们两个人一样情况的人。”顾襄看着他们,“那是个很好的小孩儿,只可惜,他的命不太好。”
那是她在疗养院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孩子,也是华人,家境好像也很不错,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就是因为喜欢一个男孩子,被父母送到了这个疗养院里。
他们住在一个隔得不远的病房,一开始他们也不怎么说话,后来他就开始凑到顾襄的身边,说自己喜欢的人,他在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说完之后,他的眼睛就黯淡无光了,他看着顾襄,说好难过。
她自己已经无力,更不知道要怎么去帮一帮这个男孩儿,她在自己清醒一点的时候,也安慰他,说自己也有一个儿子,说自己不会干涉自己的孩子,说他喜欢谁都可以。
那个男孩说希望他们能团聚,也说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聊完的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看向旁边的病房,已经看不见那个孩子了,她在经过的时候,看到了病房里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的一抹红。
后来她问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他在被送去抢救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也不知道在国内的哪个地方,他喜欢的那个人又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世上最残酷的事情是分离,我跟你分开这么多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顾襄拉起宁桥的手,之后又拉起另外一边向驰安的手,三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吃完饭,宁桥邀请她去他们的家里看看,顾襄自然是同意的,宁桥边开门边说:“这是杜大哥的房子,我们暂时住着,这里离我学校很近,不过明年我们就准备搬进我们自己的房子里了。”
顾襄走进屋里,这房子自然不能和余家的半山别墅相比,但这个房子处处都透露着温情。
门口玄关上随手放着的两个人的钥匙,乱中又有序地摆放着两人的鞋。
亮闪闪的是向驰安的一排皮鞋,中间放着几双稍短一点的几双,还有几双看起来就很是舒适的运动鞋,一样的款式,不一样的大小。
虽然是两个男孩子的房子,但很是干净整洁。
向驰安有些不好意思:“平时我会忙一点,家里都是宁桥收拾。”
顾襄笑起来:“他像他爸爸,他爸爸也是一个很爱收拾的人。”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宁桥迫不及待地想听妈妈讲从前的事情,茶几上茶香袅袅,话似乎怎么都说不完。
宁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困了的,他本就坐在地毯上,之后头一点一点的,伴着顾襄轻柔的说话声,他很快就靠在顾襄的膝上睡着了,向驰安并没有着急把他带回房间,他只是默默地坐着,看着顾襄伸手,轻轻抚摸着宁桥的发心。
宁桥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过觉,白天他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但晚上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要不就是睡着了之后没一会儿就冷汗涔涔地醒过来,为此他还想过跟向驰安分房睡。
刚才洗了手,她的袖子捋上去没放下来,她手上的镯子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滑到了手肘处,随后又落回原地,向驰安的瞳孔一缩,他看见了顾襄手腕上交错的淤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