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如尘暂时稳定伤势,从识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阵法外的风翎羽。
她的身子歪坐在蒲团上,整个人趴向卿如尘端坐的小榻,和幼年时期一般,枕着手臂睡得香甜。
卿如尘一垂眸,就看到她粉嫩如桃的侧脸,以及乌发掩盖之下,那白嫩的耳垂,以及裸露出来的一点后颈。
卿如尘的心一下就滞住了。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在她后颈咬下痕迹,呼吸骤然收紧,视线死死停在了那一处。明明欲念已经被“渡情”消磨消磨殆尽,但不知为何,卿如尘却伸出了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后颈上方。
只是她的手刚探出去,趴在小榻旁的风翎羽悠悠醒转,脸颊从手臂上起身,抬眸朝她看来。
卿如尘的手顿住了,她垂眸,看着风翎羽抬眸,带着几分茫然与懵懂,如同小鹿仰起了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卿如尘对她笑了一下。风翎羽霎时间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喜:“师父!”
她惊呼一声,连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卿如尘怀里扑。
和小时候一样,黏人得紧。
卿如尘连忙张开手,将她抱入怀中,嘴上还很温柔地说道:“你慢些,别摔着了。”
风翎羽跌入她怀里,也不顾什么礼教人伦,神色着急地伸手在她身上摸,一边摸一边很慌张地问:“你好了吗?身上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适的?”
这些年来,卿如尘把风翎羽当妹妹养,也当女儿养,简直将她养得无法无天。
幸好还有礼教束缚,卿如尘又是个正人君子,风翎羽有样学样,才没有养歪。
绕是如此,风翎羽平日里还是很黏卿如*尘的。暂且不说她们这十多年都在同一个寝宫打坐,单单是什么要卿如尘手把手教她练字,有事没事就喜欢趴在卿如尘腿上,让她摸摸头之类的,就做得极为娴熟。
如今扑卿如尘怀里,于风翎羽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有了识海那一遭,卿如尘思绪出了问题,对这般亲密不免有些心虚。
卿如尘轻咳一声,连忙抓住她乱摸的手,温声道:“师父没事,你且安心。”
风翎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垮了下来,身体往卿如尘肩头上倒:“那就好。”
她两手揪着卿如尘手臂上的衣物,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掉:“我要吓死了,师父。”
卿如尘的后腰一下就僵住了,长到那么大,她为许多人哭过,可除了父母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哭。
卿如尘想了想,试探地抬手拍了拍风翎羽的后背,斟酌着开口:“对不起,师父不是有意要吓你。师父那时候入魔了,才会控制不住魔气,凶神恶煞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风翎羽打断了:“不是这样的!”
风翎羽猛地抬眸,眼泪朦胧地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和担忧:“师父入魔,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可怕!”
“我怕的是师父受了重伤,再也醒不过来了!”
卿如尘低头,望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心脏的最深处有什么轰然作响。
卿如尘瞳孔微微颤动,心口一阵抽痛:“你……”
该怎么形容这中感觉呢?就像是沉寂了上万年的冰湖,忽然被砸开了一个大口。于是春风翻涌,冰雪消融,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脏传来,流窜到四肢百骸,又酸又胀。
她低头望着风翎羽的泪眼,突然之间很想倾身,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为她而流的眼泪,是甜的,还是苦的?是酸的,还是涩的?
可卿如尘本体的神智还在,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落在风翎羽的眼皮上,叹息了一声:“你啊……”
风翎羽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盈满眼眶的眼泪顺着她蝶翼般的长睫缓缓滑落。卿如尘用大拇指指腹,自上而下擦拭掉她的眼泪,最后将指腹停在了她的嘴角上。
她停顿了片刻,凝望着风翎羽的面庞。对方仰着头,似乎在等她来吻,向小时候一样。
卿如尘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全乱了。但她只是压着风翎羽的唇角,什么也没做。
风翎羽久等她不来,重新睁开了眼,水雾茫茫地望着她。卿如尘笑了一声,两手捧住风翎羽的面颊,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泪:“别担心……”
她笑得温柔,语气也很坚定:“师父可是血魔,天葬不了,地不肯收,就算神明来了也无法抹杀我。”
“师父的命,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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