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世间至哀之人
泰麒离宫後,臻业清晰地感觉到女官丶侍者们的轻鄙态度不再克制,举手投足间皆是对她这个“海客”的蔑视。
对此,臻业未置一词。
只是,女官们的轻慢,连骁宗都有所察觉。不提臻业为其故友,即便只作为舜国公主丶五山女仙,下官们这般态度也是极为不妥的。
“以往倒不觉得你有副好心胸,莫非只要待在九悠殿,你便怡然自乐?”骁宗踏入九悠殿,见臻业正靠在躺椅上看着医书,专注又安宁的模样,忍不住道。
“那麽泰王陛下希望我如何做呢?在戴仍如此不安宁的时候。”臻业放下书,从容地对骁宗笑道,一双眼睛明亮温润,却着实难以看透。
“你便这般听之任之?”泰王觉得,多年不见,那个十三岁少年意气的臻业,也同所有人一般,被时间雕琢得圆滑深沉起来。
“否则呢?”臻业的黑眸看起来格外幽深,与泰麒琉璃一般剔透的黑眸不同,臻业的眼睛看似清透,实则幽深似海。
这才是臻业。
不是来自蓬莱的留姬,而是名扬诸国的留公主,臻业。
七岁考入大学,十岁自大学毕业,同时成为舜最年轻的特级药师,常世三贤者之一的百草公曾多次不无骄傲地称,他最小的弟子臻业青出于蓝,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名载国史的伟大医者。後臻业游历诸国,仅凭自己的声名便得到数位王的召见,其中曾因缓解了当时采麟的失道之症而名扬诸国,至今还是常世最有名的黄医。待她回到舜国朝堂,又在短短十几年间成为一代名臣,被誉为“拥有王之气量的公主”,在诸国中极有盛名……
这样的臻业,绝不是她这段时间在戴,或者说在蒿里面前表现出的无害。
看,一旦蒿里不在身侧,面对自己这个泰王,她已不再吝惜笑里的锋锐,即便措辞再委婉,依旧带着几分一针见血的犀利,该说不愧是在徇麒身边长大的吗?
说起来,虽然蒿里曾谈及,对于当时将没有记忆的臻业从蓬莱带走之行为感到十分愧疚,但骁宗一直觉得,臻业和蒿里两人间,大约是臻业拐走了蒿里……
毕竟麒麟那种单纯透彻的性格,绝非臻业的对手。
轻笑一声,骁宗道:“我竟忘了,你可不需要我或者蒿里担心。”
“让泰王陛下劳神自是不敢,但要君的担心我仍是要的。”
“你……”
骁宗一时无语,又听臻业道:“你也要离开白圭宫吗?”
“果然瞒不住你。”
“如非你要离开,自是不需要担心我的。”即便臻业对女官们的鄙夷并未在意,但只要骁宗在,内廷女官绝不敢做出过分行为,但若骁宗离宫,唯一知道臻业身份的于宇根基不足,是无法护住臻业的。
见臻业对一切看的分明,骁宗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关心大约多此一举。
“你自多加保重,我与蒿里不多时便会回宫。”
臻业与从前一般淡淡应下。成了仙的人对待离别总是豁然几分,只因重聚不过早晚。
——此次也不例外。只是再相见,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骁宗走後,女官们待臻业的态度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送来的食物也是冷的,臻业连一个侍者都使唤不了。好在还有于宇能与臻业说上几句话,否则这环境便叫人有些不舒服了。正当臻业思忖着要对骁宗讽刺一下戴的待客之道,忽然听到女官们廊下私语。
“那个海客竟然还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