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啪嗒。
酷拉皮卡打开房间里的灯,黑暗的房间瞬间被灯光照亮。
他干抹了把脸缓解疲惫,打算洗漱一番休息几个小时,然後正式开啓自己的保镖工作。
他当然顺利地应聘上了斯诺拉家族的保镖一职,不过不是直接对斯诺拉家族家主负责,而是保护家主的女儿妮翁。至于具体的保护事项,他们的保卫队队长的原话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要做的就是杀死所有企图想接近老板女儿的人’。
对此酷拉皮卡没有异议,毕竟这只是一份工作,而他也明确知道了顺着这条路走能在拍卖会上见到他族人的遗物。
比起他的保镖工作,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另一件事。
便是眼下——
“回来了?”
当他在玄关处换鞋子的时候,房间里冷不丁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酷拉皮卡只是顿了顿没回话,继续换鞋子。
换上拖鞋後他走进和卧室只有一个隔板的客厅,看向躺在单人沙发上的金发少年,神情冷淡声音平静:“你打算什麽时候离开?今天之後这间旅馆客房我就会退掉,开始工作後我可没时间管你。”
这位金发少年自然是前几天在那巷子里遇到的所谓族人。
名为亚兰。
最初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时,酷拉皮卡第一反应自然是莫大的震惊,随之就是难以控制的激动与欣喜,甚至一时涌起的感性盖过时刻维持着的理性,语无伦次地想要询问很多事情。
比如想问他是怎麽活下来的,问他怎麽现在才来找自己,问他是否知道当年屠村的真相和更具体的内幕……想问的事情很多很多,但这一切都从对方那完完全全陌生的气息中渐渐冷静下来。
于是很快他就明确这人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族人,至少他从未听说过他们族内有一个叫亚兰的人。
他们窟卢塔族一共129人,彼此之间十分熟悉,所以他不可能记错。另外就是对方的打扮虽和他很像,但有一定的差别,就比如服饰颜色上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传出来的气息很危险,不是杀人狂那种浑身的血腥杀戮之气,而是一种更纯粹的野性,仿佛是来自盛行丛林法则的原始社会的野兽。
但独属于窟卢塔族的特殊火红眼不会说谎,这人确实是窟卢塔族的人。
後来经了解,酷拉皮卡知道了窟卢塔族另一支族人的存在,包括那神秘的预言,不过不算细致,因为亚兰并没有多少兴致和他说那些。
当时听完那些事情,酷拉皮卡是何种心情?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很复杂,有发自内心的欢喜也有说不出的失落,欢喜自然是得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窟卢塔族族人,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失落则是他们之间终是隔着一层跨越不了的阻隔,毕竟在上千年的分离中,他们很多习性和传承文化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祭祀的祈祷文里歌颂的是上天和土地,而亚兰他们歌颂的是神女和猎物的血肉……终是无法代替那些死去的族人。
但不管怎麽说,酷拉皮卡对同族的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和珍重,在得知对方无处可去时自然愿意收留,直到——
“你一定要当什麽人类的保镖麽?”
亚兰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横躺在单人沙发上,头和脚都自然垂落在沙发的两侧,金色的长发垂落一地,说话的时候移开搭在脸上的关于‘近代人类史’的书,百无聊赖地看着酷拉皮卡,说出他这段时间以来重复了好几遍的话。
“都和你说了最重要的不是去找‘眼睛’而是找主人,你为什麽非要执着当保镖?”
听到这话,酷拉皮卡将唇抿成直线。
直到他发现这他和这家夥说话不投机。
一开始还能正常聊天,无论是人类通用语还是属于窟卢塔民族语他都会,前者用的有点生疏,後者虽然有不少词义发生变化且在语调上也有差别,但都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所以他通过亚兰了解到了很多。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和这个族人说话说不到一起,在谈论起关于回收族人的‘火红眼’时,对方近乎是用冷淡且随意的语气说‘只要找到主人能解决’这种话。
如果只是单纯冷淡且不关心,酷拉皮卡或许只是有点不舒服但不会在意,因为他能理解,毕竟他们虽是同族人,但彼此并不熟,没有感情也正常。但对方的态度是那种近乎冷漠的随意,并表示他应该将此事放一放,寻找所谓的主人才是正事。
这点上酷拉皮卡哪里忍得了?
从被灭族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目标就只剩寻回族人的所有遗物并杀光灭族的凶手。作为同族,亚兰不伸以援手也就算了,居然妄图干预他的决定。
是以他对亚兰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哪怕这几天对方一直待在他这里,他也很少搭理过对方。
他不好奇也不在意亚兰口中的‘主人’是谁,更不想和他争论太多,只想完成好眼下的工作拿到拍卖会上的第一对火红眼。
“我觉得我没必要重复我所行之事的理由。”酷拉皮卡脱下最外层的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洗漱一番,“既然你想去找什麽‘主人’完全可以自便。”
亚兰像是完全没听出酷拉皮卡声音里的冷淡,只是将手上的书随意扔在地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看,直到眼睛出现光圈重影才移开眼睛看向站在洗漱台前洗脸的酷拉皮卡。
在酷拉皮卡将龙头拧上丶哗哗水声停止後,亚兰才开口:“你觉得如果我找到了还会待在这里麽?”
诚如酷拉皮卡说得那样,亚兰对酷拉皮卡所在的这一支窟卢塔族的好奇大于同情,遇见酷拉皮卡实属意外。
他最初跑来这边的世界只是想找他的主人。
但人类世界比他想象中的大,他找了好几个月,甚至都把人类世界的文化和常识都学得七七八八了依旧没找到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