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季杭去到司云起的房间,其实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寄走了,剩下的是些杂物。
小到挂钩,大到拖把……
曾经他费心思试图用这些琐碎的东西留下司云起,现在送司云起离开的,却也是他。
曹书望打来一个电话,让季杭带着司云起去他家吃饭。
季杭声音很哑,像是哭过很久,也像是依旧压抑着情绪,回答说:“不了。”
“你干嘛呢?”曹书望皱眉。
季杭说:“收拾杂物。”
“杂物?”曹书望重复了遍,“好吧。”
说是收拾杂物,和司云起相关的,季杭一件也没舍得扔。
他规整得更干净了,除了少了些衣物,房间里住过人的痕迹都还在。
最后他整理到书架,看到一堆书里夹着两本一样的数学选修,其中有本是自己的。
他把司云起的书放回去,拿着自己的书到客厅,准备卖了。
丢在一旁时,书页缓缓掀开,夹在里面的纸坠落在地。
大片空白的纸上,写着不起眼、歪歪扭扭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司云起的笔锋向来锐利,换成左手写也未能减弱,每道笔画都宛如匕首,直直地戳进季杭的心窝。
季杭分辨不出这四个字到底是带给他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混沌复杂的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坐在地上,纸被紧攥在指尖里。
直到曹书望来,看到他失魂的模样,蹲下身问:“季杭,你怎么了?司云起人呢?”
季杭怔怔抬眼,眸中一片死寂,“我把他赶走了,书望,他…不会再回来了。”
……
如同这次一般,后来偶有人问起司云起,季杭大多笑笑,并不做声。
可总也有人朝他问司云起,同学问、邻居问、到了医院,季满谦也问。
送所爱之人离开,违心否认喜欢的痛苦便不能只存在于安静的时候,还常常在他忙碌时,冷不丁听人提起,又泛起一阵漫长细密的疼。
季满谦提过几次,季杭不想让他担心,次次都含混过去。
可季满谦不好糊弄,追问他司云起到底怎么了。
季杭挑着能说的简单说了一些,听到季满谦的叹息:“哎,多好个孩子啊,这意思是咱们再也不能见他了吗。”
“嗯,”季杭应着。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小杭,云起他要当演员也不代表要和别人切断联系啊。”季满谦说,“要不你们再聊聊?”
季杭给他按摩腿的动作停了下,看向他。
季满谦解释说:“我一想到再也不能和云起见面,就觉得可惜,你不觉得吗。”
季杭移开目光,继续着按摩的动作。
可惜么。
在不断冲突季杭心脏的所有情绪里,可惜是最不值一提的了。
寂静在他们之间流转许久,季杭头次说了不计后果的真心话。
他说:“爸,我没觉得多么可惜,只是,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自此。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季杭去爬山,留下了两个缠绕在铁链上很多圈的许愿牌。
上面被他刻出痕迹又用笔描绘,一笔一划写着他最虔诚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