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我?”费斯被烫了一下似的,她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不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却还强撑着,“我有什麽好谈的?”
“你的英语说的很棒。”
“我在英国度过了很多年。”
“我知道,而这就是问题。明明家里有现成的母语是英语的人,卡尔却还要用谷歌翻译来给我发邮件。你没有帮他,你并不希望我来。”
夏洛克看到她陡然僵住了。
“但是,为什麽?”
“初次见面时,你显然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从厨房出来,你非常紧张,非常害怕。但确认我是独自前来後,你便放松下来了。不知怎麽的,你畏惧洛夏。”
夏洛克绕到她身後,走到挂有照片的墙前。
“我猜测与这些照片有关吧,照片下方写着年份——这张大合照上,你还很年轻。”
这一年洛夏十三岁,他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她的脸。
“这里一共有四张合照,连着四年。”
但只有一张有洛夏,後三年里都没有她。
“十四岁,这是一个任何一家孤儿院都不能使之离开的年龄。但她却在十四岁离开了皇家孤儿院。”
“找到领养家庭了?有可能。但考虑到我和她已经稳定交往这麽久,却从未观察出她原生家庭的蛛丝马迹,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个猜想放一放。”
“如果不是被收养了,那是为什麽呢?”
“够了!”费斯提高声音打断,她不断拉扯着衣袖,整个人剧烈抖动着,“够了!请你离开我家!”
“我说过,世界上不存在胡乱猜测这种事。而这就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合情合理,你不敢面对洛夏,会第一时间把失踪当成谋害的幌子,她只待到了十四岁就离开了孤儿院。”
“她并不是真的离开了,而是你谎称她被领养了——如果直接说失踪说不定其他人会报警,然後只要在回访上做点手脚——”
“我没有!”她歇斯底里大喊起来,表情扭曲又痛苦,她张皇地瞪大双眼,“我没有!我马上就去找她了!我发誓,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了!但她已经不在那里,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你丢下了她。”夏洛克居高临下,一双眼睛犹如幽蓝的鬼火,他的肩微微弹动着,展现他不寻常的心境。
“把她丢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应该是个冬天,你开着车,然後把她丢下了车。”
“我当时被吓坏了!”费斯的声音尖细的要顶开天花板,畏惧丶痛苦丶愧疚在她脸上交织出现,“她太不同寻常了!她和魔鬼对话!她和内德说出门会被车撞死,我们都没有当真,然後交警就打来了电话!他已经不成人形!”
“那不是她的错,那就是将要发生的事。”房间的布局在夏洛克眼里逐渐褪色,一个的寒冷的黑夜扑面而来。
杂草,寒风,冻裂的黄土,小女孩裹着破旧的棉衣,跌跌撞撞地追着一辆疾驰的轿车,她奔跑,喊叫,哭泣,但无人回答。她就这样耗尽力气,跌倒在地,像一株无根的浮萍。
二十八岁的夏洛克与十四岁的洛夏之间有无可跨越的鸿沟,无论如何他都鞭长莫及。
事已至此(Itiswhatitis。)
“我害怕她也诅咒我……诅咒其他人。”费斯快把衣袖扯破了。
“那不是诅咒,你知道的!”夏洛克逼近她,死死压制住费斯,他的愤怒膨胀着,他正努力克制自己,“你这些年不好过吧,从你左手臂伤疤的角度来看,就在你一直拉扯的袖子下面。”
“你倍受煎熬,你的良心没有放过你。”
“你知道你是错的,所以你才通过自残赎罪。”
“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是睡好的…直到我在网上看到她的照片,和你一起…我一眼就能认出她,我真的…祈求她的原谅…”
“很遗憾,我是无法代替她原谅你,好自为之,欧内斯特夫人。”夏洛克取下相框,拆出洛夏在的那张合照,塞进兜里,不去管跌坐在地掩面哭泣的女人,扬长而去。
回酒店的路上,他在路边买了两份咖喱烤肠,滋滋冒油的烤肠裹在牛皮纸里。如果他要求婚,也许能把戒指卡在烤肠里?
夏洛克立马摇头,这方法太蠢了,麦考夫要是知道会耻笑他一辈子。
刷卡进门,洛夏盘着腿在软榻上玩手机,她洗过头,短发干的很快,烤肠的香味成功让她放下手机,凑到他跟前。
两人捧着烤肠在桌边大快朵颐,夏洛克贴着她坐下。
她看起来是一天都没出门,夏洛克注意到一旁醒目的玫瑰,有些诧异,花显然是在两个街道外的花店订的,这是什麽暗示吗?
夏洛克把往花束里藏戒指写进可选方案里。
“案子怎麽样?他的头发可真白,像雪顶。”
显然洛夏看到了卡尔·欧内斯特。
“不是什麽疑难杂案。”夏洛克用餐巾给她擦嘴,“不过也能打发些无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