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後三人分别,命妇引着她往宫门去。
沈疏同早早便换上了朝服,骑马至宫门行亲迎礼。
他觉得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莫过于此,科考放榜时也未曾会像今日这般。
他一向是最冷静的性子,婚前那夜却有些辗转难眠,闭眼想到的是顾蓁,睁眼想到的也是她。
她对这门婚事素来不大用心,所以今夜辗转难眠的大抵也只有他一人。
他早早地便在宫门等候着,翘首以盼。
然後他便看到了顾蓁。
凤衔珠旒,博鬓垂苏,行止间流光溢彩,雍容不可逼视,虽然有垂珠遮挡着她的面容,但依稀可辨她的芙蓉面。
他轻轻地吐了口气。
两人远远地见了面,顾蓁透过珠帘去看他模样。
朱红色圆领襕袍多增了几分飘逸,革带束腰,更显得他长身玉立。他本就生得俊秀,幞头簪花,更显清贵出尘。
嗯,生的确实是举世无双的模样。
于是两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夸赞对方模样好看。
顾蓁被命妇引着上了厌翟车,由禁军仪仗护送,沿途百姓需回避,仪仗极尽奢华,格外煊赫。沈疏同照例是骑马,护送她去沈府。
成亲谁都是头一回,顾蓁对未知之事自然有些茫然和恐惧,一路上一直默默捏紧了衣袖,馀光瞥见不远处沈疏同,忽然就不那麽紧张了。
怎麽说呢,成亲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所以也没什麽好担心的了。
于是厌翟车就这麽一路驶向了沈府。
沈府衆人自然早早便候在门口迎接。
尔後的一切都可以用两个字概括:疲累。
成婚她需行却扇礼,于是一路端端正正地举着把羽扇挡住自己的脸,直到厅房。
她觉得这把扇子对她和沈疏同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什麽样。
同理,她又不是不知道对方长什麽样。
毕竟相貌好看这件事可能是彼此认为对方最大的优点了。
待到二人拜完堂,顾蓁的扇子还不能放下,因为还需要等新郎官作一首却扇诗。
当时她已生无可恋,只觉得手举得酸。
沈疏同自然知道她素来有些娇气,举扇子这麽久当然会觉得累,于是立刻念了却扇诗,好让她放下扇子。
人家姑娘出嫁时都是面带娇羞,缓缓将扇子放下,好露出一张芙蓉面,顾蓁不,她根本没听见自家驸马文采过人的却扇诗,只知道衆人喝彩了,那便是念完了,于是呼啦一下便将扇子放了下来。
于是芙蓉面倒是露了,娇羞是没有的,动作也不那麽文雅。
沈疏同却微微笑了,看向对面的顾蓁。对方有些撒娇似的鼓着嘴,明显是在向他传达一个意思:她累了。
他自然需体谅她。
好不容易放下了扇子,後续却还有很多事情。
顾蓁身为公主,好歹不用拜见公婆,同沈家长辈彼此见过便可以了,但前来拜贺的宾客衆多,她必须与沈疏同坐在厅房正中,收礼後接受衆人的庆贺。
厅房中热闹非凡,顾蓁本来也觉得这热闹得挺让人开心的,但一个一个见过宾客,再同对方寒暄一二,实在是让人疲累。
待过了一个时辰,宾客还没见完,顾蓁基本上已经无力再说些什麽了,连笑都格外勉强,只剩下沈疏同一人仍在同衆宾客们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