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停吟双手接过,作揖谢过了他之后,才坐到谢自雪指过的椅子上。
卫停吟刚抿了一口茶,谢自雪就开门见山地开了口:“祁三仪一事完后,水云谷就代替无生宗和三清山,向仙修界中汇报了此事。”
“近些年,江恣虽说祸害得苍生鸡犬不宁,但这次刺杀了祁三仪,没让天道受染,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听人说,掌事人们同去了雷渊一观,天道之中的确有魔气,且有献祭法阵残留的痕迹。”
“祁三仪要做的事,已得到证实。江恣这次有功德,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谢自雪摩挲着茶盏,“我还听人说,眼下各大门派中,居然有许多死了许久的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卫停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抚了一下自己,把茶水咽了下去,咳了两声。
“且各个都是死于江恣剑下的人,”谢自雪盯着他,“你做的,对吧?”
卫停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也不能说全是我做的,但确实跟我有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谢自雪已懂了。
“江恣这些年杀人放火,恶事做了许多,但说到底也是有些苦衷。我们对他见死不救,他心中有怨,出来后屠戮仙修……想必那是叫你回来的手段,也是有些不得已在里面。”谢自雪说,“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没法说个黑白分明。”
“我欠了他,他也伤过我。”谢自雪叹了声,“过去那些事,我与他都有不对之处。好在,历经了祁三仪一事,仙修界中对他的成见也少了许多。”
“倘若他要做魔尊,只要日后与仙修界相谈一场,愿签下些双方求同存异的太平契书的话,仙修界中,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日子都会太平下来。”
话说到这儿,谢自雪顿了顿,抬头问,“你们想如何?”
卫停吟沉默了瞬。
他望着谢自雪,沉默了挺久。这问题他一直在想,也问过江恣,可江恣却始终是怎么都行的态度。
卫停吟想的话,他怎么样都行。
卫停吟想了想,觉得回去也是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又看了看谢自雪,谢自雪眼睛里有些对他的担忧。
卫停吟忽然就想起从雷渊里爬上来那天。那天他倒在崖边,天上血雨滂沱,在什么都看不清的迷蒙里,他看见一身血红的谢自雪。
他不知道在那儿呆了多久,但看一身白衣都红成那样,想来是在雨中等了他很久。
似乎在这里,担心他的人更多些。
“留在这里吧。”卫停吟说,“我跟他去魔界待着,省着他做什么都焦头烂额。”
谢自雪笑了声:“好。”
“师尊。”
“嗯?”
“我有一问,想问问你。”
“说。”
“易宗主,”卫停吟问他,“你是跟他说了什么,他居然愿意跟着你打头阵,一同去魔界?”
卫停吟把话问出口,满脸的疑惑不解,“他不是一直想要你以死谢罪么,为何这次如此听你的?”
谢自雪闻言,沉默一会儿后,放下茶盏:“司慎死了。”
卫停吟一怔。
“我杀的。”谢自雪说,“急功近利,不分是非,早已没了道心,不知是被什么蒙了眼去。这样的人,自该被清理门户。”
那倒确实。
“要想围剿魔界,便需要仙修界中各大宗门协力。虽然易宗主咄咄逼人又不讲道理,但他是有实力的。往日他心怀仇恨,所以浮躁不定,剑才不稳。”
“只要稳住心神,是能和我不相上下的。”
“他的仇恨,你也知道原因。”
谢自雪说,“上一任魔尊邱愁,是他的亲兄长。”
“也是他的师兄。”
这事儿卫停吟知道。
易忘天的亲兄长邱愁,阴差阳错地走火入魔,成了魔修,后来又成了魔尊。在登上尊位的那一日,他改名换姓,从易飞舟变成了邱愁。
所以在回来后,见到易忘天对着江恣敌意这般大,卫停吟心里也多少明白原因。
“易宗主和邱愁的关系,弟子知道,”他说,“所以我也知道,易宗主对江恣敌意这么大,想必是因为江恣手刃了邱愁。”
“不错,”谢自雪说,“邱愁就算无恶不作,甚至屠了两次无生宗,可说到底也是易宗主的亲兄长。”
“想必他对此一直有着心魔。”